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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枉自嗟嘆空遇(十)

因為這雙眼睛,不屬於步昭,也不屬於宮中任何一個妃子,這是當今聖上的眼睛。

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自已的脖子已經被岑毓牢牢鎖住,他不知道自已的腳有沒有離地,但他認出來了眼前之人。

一瞬間,憤怒和不甘交雜在一起,他拼命想從喉嚨裡吐出幾個字,但說出來的只是一些嗚嗚咽咽。

岑毓似乎想聽他會說些什麼,猛地一鬆手,就將他放回了地上。

“你這個昏君,把她藏哪裡去了,快把她……咳咳。”少年人剛剛獲得空氣,大口大口呼吸起來,一時岔氣了,咳嗽了起來。

“哦?昏君嗎,她又是誰呢?”岑毓眼睛危險地眯起,但並不看眼前的少年,只是看著通向裡屋的方向。

少年人腦袋獲得的氧氣多了,腦子似乎忽然一下就靈敏了,反應過來自已作為外男,闖進後宮,他找的那個人和他,都有可能被判為私通,一同受罰。

他不能讓他的昭昭妹妹受罰。

沐千語聽見腳步聲,早就醒了,躺在床上默默聽著外面的動靜。當聽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時,她終究還是擔心岑毓,提著一盞羊角琉璃燈走了出去。

少年人半跪在地上,瞧見有燈光緩緩靠近,也不管來人是誰,就衝過去,拉住來人的裙襬,衝岑毓吼道,“沒錯,我找的就是她!”

沐千語:“……”不是,兄弟你誰?

沐千語看了看岑毓,甚至還帶著絲戲謔的笑道,“小岑同學,今天你又要鬧哪出?”

可她看了眼岑毓黑得可以和夜色融為一體的臉,才發現,岑毓根本沒有和她開玩笑。

當時她只有一個念頭,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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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沐千語來不及感慨少年人的離譜,接著問道。不過,在這個年紀,她也是一個行走著的大寫的離譜。

“無獎競猜哦。”步昭說著,又伸手摸了一塊桂花糕,這已經不知道是沐千語派人端上來的第幾盤糕點了。

“我猜,岑毓把我和你那個少年都打入地牢了是嗎?”

“對了一半。”

“那人自然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步昭說到這兒,眸子閃了閃,“後來你告訴我,你被軟禁了起來。你想解釋,但那段時間,岑毓不曾來看過你。”

“再後來,我爹算是硬氣了一回,但又顯得如此不合時宜。”步昭看起來面上沒有變化,好像她提起的這個人,和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但這樣的表情只有一瞬,“他怎麼敢的啊,進宮去求岑毓,讓他放過那小子。”步昭說著,猛地伸手一拍桌,“真的是,一個二個,一天到晚都不讓人省心。”

沐千語能猜個七七八八,這件事大概就是岑毓刻意設計出來的,既然是他想達成的事,能挽回的餘地就幾乎沒有了。

但是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為了制衡誰?

首先排除那個少年人,這個人都不用岑毓收拾他,估計他自已剛剛出門就會整個平地摔,都不用別人設計陷害他,他自已都能把自已弄一身傷回去。

“令尊後來情況如何?”

“被關了唄,而且還和那個傻子關在一起。”步昭說著,語氣有些激動,“遇上他們是我的福氣,不過還好,兩人後來都出來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廝後來再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了。”

“所以,這件事中,唯一受到傷害的是我了?”沐千語有些被氣笑了。

“不,你是先被放出來的。”步昭嘆了口氣,“雖然很不想回憶,但還是要謝謝你。”

“謝我?”沐千語嘴角抽了抽,“還是算了吧,我只希望,這樣的少年人少一點。”

人在床上睡,禍從夢裡來。

“後來,岑毓不知怎得又說查清楚了這件事,就把你放了,但是我爹和那小子還被關著。”

那日,步昭跪在長樂宮門前,求沐千語救救她爹。她知道這件事無論怎麼說,都是她這邊對不起沐千語,但她沒有辦法,唯一能勸勸岑毓的,只有當今皇后了。

她只能賭一賭,賭一賭這皇后是不是猶如世人傳言般菩薩心腸。

還好,她賭贏了。

“你呀,最大的毛病就是愛心軟。”步昭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了笑容,帶了淡淡的暖意,“不過,我也該感謝你的心軟,若不是這顆心啊,今日我可就站不在這裡了。”

“這件事後不久,沐大將軍就被派去西北了,你的情緒低落了好長一段時間。我見你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就常常來尋你聊天解悶。”

不怪沐千語悶悶不樂,京中的每一個人,沒有不為沐堂打抱不平的。

西北剛剛被沐堂帶軍壓下去不久,如今戰事並不吃緊,駐守的兵力也並不弱,根本就不需要沐大將軍親自鎮守。

雖說沐堂在,會有威壓效果,但兩國如若交戰,又怎能憑沐堂一已之力力挽狂瀾。

京中人都在心裡默默替沐大將軍打抱不平,雖然僅僅限於在心裡。

那可是沐大將軍,眼中只有覲國而沒有自已的沐堂。覲國子民提到他,沒有人不誇一句他是覲國的好兒郎。

沐千語心一抽,眉頭擰了起來,“所以,岑毓以此為要挾沐大將軍的籌碼了?”

“你想起來了?”步昭猛地看向沐千語,但很快就明白,沐千語什麼也不知道,因為她現在的臉上太過平靜,並不是輕鬆,而是表現得完全不似當事人該有的樣子。

那不是肉體上的折磨,而是一個人,拿著標著溫柔兩個大字的刀,一刀一刀將你的靈魂掏空。

“沒有,我只是大致能猜到一些。”

“也是,曾經爹爹前爹爹後的沐家小姐,又怎會直呼自家爹爹為大將軍呢。”步昭調侃般朝沐千語笑。

沐千語也不管步昭戲謔的眼神,她現在似乎能捕捉到關於岑毓意圖的一些蛛絲馬跡。

“將軍如今還在西北嗎?”

“在啊,岑毓讓他去的,他還能抗旨不成?”

沐千語心裡大概有了答案,但她還是想知道這件事的因果。

她一開始就感到奇怪,如果岑毓真的想,這長樂宮裡怕是連蒼蠅都難飛進一個,怎麼會讓一個武功和頭腦都不怎麼發達的少年人闖進來。

岑毓啊岑毓,我究竟是你的妻子,還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