㙓松子一直處於忐忑之中。
二師兄讓他護送一眾婦孺回客棧,卻被自已丟了一個。
即便知道師兄那句“攮死你”是開玩笑,但還是忍不住自責自咎。
直待二師兄回來,發現沒有要怪罪自已的意思,㙓松子這才鬆了口氣。
“是個白髮老頭,穿著灰色衣衫,渾身酒氣,往南去了。”
“嗯,我去追,你留在這繼續保護他們。”
說罷,刑堯轉身出門,㙓松子跟在身後送行。
刑堯原本已經到客棧前廳了,卻突然想起一事。
“剛才你做的很對,倘若追上去了,不但這四個娃娃可能會被擄走,你也可能有去無回。”
㙓松子一臉沮喪,“師兄,我......”
刑堯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當時換做是我在場,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此事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你快回去吧。”
“師兄,那你多加小心啊。”㙓松子叮囑道。
刑堯點點頭,轉身又交代老闆娘聘請幾個打手,隨後便出門而去。
他剛對㙓松子說的那些話,並不是安慰,而是實話實說。
這些事得讓㙓松子知道,即便這位師弟心裡有數,他也必須要說出口,不能埋沒對方的善意,更不能讓對方心生愧疚。
要知道,婦孺們是他救的,也是他執意要帶在身邊的,和這位四師弟沒有任何關係。
再者說,㙓松子自已才是真正的香餑餑......
臨出三俠鎮前,刑堯繞道去集市買了兩匹快馬。
刑堯的速度不比馬慢,卻僅限於短時間奔走。
這可是三百餘里,他的腳力再快,也快不過四條腿的馬。
不管對方有沒有馬匹,他都要做好長途奔襲的打算,即便路上遇不到,也可以提前去到終點,進行阻擊。
出城之後,刑堯遇到行人便停下詢問,透過匪人樣貌,打聽其去向。
待天色便徹底黑下,路上沒了行人,刑堯也不再減速,縱馬疾馳,兩騎絕塵。
二更時分,刑堯隱約看到了前方出現出現黑影。
他輕拉韁繩,放緩速度。
一般來說,敢走夜路的,無非是兩類人。
一是山賊,二是不怕山賊的。
在看清對方樣貌後,刑堯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
是個戲班子。
拉車的還是一頭黑驢,車上馱的依舊是紅木箱子,車旁跟著的也依然是那八個唱戲的,同樣都穿著戲服,叮了當啷的靠在路邊,給刑堯的馬匹讓路。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八個戲子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著傷,還在流著血。
來到近前,刑堯勒馬。
“敢問諸位......可曾看到一個白髮老頭?”
“道爺!道爺!我在這呢!”
稚嫩聲音響起之初,紅木箱子後面便鑽出一個小腦袋。
正是小六。
刑堯頓時喜出望外,急忙躍下馬背,迎了上去。
“你怎麼在這?抓你的老頭呢?”
“那老頭被打跑了,是他們救的我。”
說著話,小六蹦蹦噠噠地跑向道爺。
刑堯俯身將他抱起,隨後把目光挪向戲班子。
“謝過諸位,之前的事,刑某多有得罪,還請諸位見諒。”
“無礙無礙,那白頭翁見到我等,直被嚇得屁滾尿流,我等並未出力幾分。”
說話的是那名紫臉武老生,還是那麼愛唱,唱完了還搖頭晃腦的笑了兩聲。
聞言,刑堯頓生警覺,面色微變,“你們沒交手?”
“尚未交......”
沒有武老生等唱完,刑堯直接打斷了對方。
“這份人情刑某先記下了,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倘若有事,前面三俠鎮,來福客棧找我。”
說罷,刑堯抱著小六翻身上馬,急抖韁繩,縱馬朝著三俠鎮疾馳而去。
三更天。
當回到客棧,見到四師弟和一眾婦孺後,刑堯頓時鬆了口氣。
正所謂關心則亂,㙓松子的兩個人造人還在,即便重傷,卻還是有一戰之力的,沒必要擔心調虎離山。
無錯書吧待遣散僱傭來的打手,刑堯再次回到客房,發現眾人已經到齊了。
“這麼快就找回來啦!”宋姓婦人披著衣服迎了上來。
刑堯俯身放下小六,伸手摸了摸對方腦勺。
“還好,碰見那個戲班子了,是他們救的小六。”
說罷,刑堯轉身坐到桌前。
㙓松子跟著坐在一旁,接話道,“你是說那八個太平軍?這麼說他們還真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暫且不知,至少這個人情是欠下了。”刑堯回道。
一旁的宋姓婦人插話,“道爺,先喝點水吧。”
刑堯點點頭,伸手接過茶碗,抿了口茶水,接著道,“你們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取了衣服和劍鞘,立刻出城。”
“這麼急?”㙓松子問道。
“那些戲班子身上有傷,而且是朝著三俠鎮來的,還是躲一躲吧。”刑堯隨口道。
㙓松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猛然一驚,“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路過的,是衝我來的?”
刑堯蹙眉,“你瞎尋思什麼呢?再者,你不是自詡好人嗎?”
“關鍵我當好人的時候,他們沒看到啊。”㙓松子嘟囔道。
刑堯展開眉尖,笑道,“這麼說你承認......你之前還真不是什麼好人唄。”
“以前我沒選,現在我也想做個好人。”㙓松子取了幾顆蜜餞塞進口中。
刑堯翻翻白眼,“嘁,少拿這話來糊弄我,不過你放心就是了,這不還有我嘛。”
㙓松子嘴裡塞滿蜜餞,鼓鼓囊囊的,一邊咀嚼一邊吐字不清道,“你說的輕巧,我的兩個人造人可都重傷了,眼下就你自已一人,他們可是八個呢。”
看他吃得香甜,刑堯莫名感覺有些餓了,伸手拿起蜜餞,正想塞進口中,卻瞧見一旁大眼瞪小眼的小六。
刑堯順手把裝有蜜餞的紙袋遞給小六,這才接著道,“那些唱戲的不認識你,也不認識我,不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動手。”
“也對,”㙓松子點點頭,又補充道,“那也小心點,明早儘量別跟他們打照面。”
“晚了。”刑堯聳聳肩。
“什麼意思?”㙓松子問道。
隨後就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站起身子,看向門外。
“外面的朋友,別躲了,我已經看你們了!”
“看你個頭啊!”刑堯吼道。
㙓松子訕笑兩聲,“那什麼晚了?”
站在一旁吃蜜餞的小六接過話茬,“道爺告訴過他們,咱們就住在來福客棧,估計明天一早他們就來了。”
聞聲,刑堯略帶詫異的看向小六,對方才五六歲,腦瓜卻很是靈泛。
緊接著,刑堯猛然一驚,伸手抓住小六右手。
“小六,你的六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