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您說過......”
王富貴的神色一變，話語也變得吞吞吐吐。
“說過什麼？”刑堯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他移動眸光看向左臂，無端翻湧而起的蠕動白光中，除去絲絲猩紅，竟是悄然多出了一縷灰色光芒。
“怎麼，這場戲你已經不打算演了嗎？”
刑堯笑著，重新把視線挪向手中的王富貴，冒著黑泡的爛泥之間，同樣摻雜著大量的灰色光團。
聞言，王富貴眼底閃過一絲慌張。
“七三爺，好手段，回頭見！”
聲音落，王富貴身上那兩雙空蕩蕩的褲腿和衣袖，如同氣球般突然鼓起，四根完好的肢體居然就這麼長出來了。
而抓在刑堯手中的頭髮，竟也在此時憑空消失。
下一刻。
只見客棧前廳，驀地閃過一道赤腳光頭的身影，沒有半分猶豫，衝著大門逃竄而去。
卻在這時，一聲哨響。
客棧大門四分五裂，丈許高的黑漢子猛然出現，偌大身軀騰空而起，遮天蔽日，胳膊蜿蜒般青筋乍現，白光湧動，隨即一拳轟在了光頭上。
砰！
王富貴猝不及防，瘦削身形驟然被砸回到了刑堯身旁。
在眾人注視下，屋內有紅光掠過。
瞬間劃破空氣！
刑堯平舉長劍，劍刃上多出了一縷鮮紅，匯聚於刀鋒，化作血珠滾落。
和血珠一起掉在地上的，還有再次變成人彘的王富貴，以及四條殘肢斷臂。
“啊~嗬哧！”
王富貴的哀嚎聲響起之初。
刑堯乾脆的一劍鞘塞進了對方口中，直戳咽喉。
“嗯，又見面了。”
聽到聲音，王富貴剛剛還一臉奸計得逞的臉龐，瞬間變得慌亂。
他的確說過‘回頭見’，卻也只是說說而已，可不是真的想與這位七三爺再見面。
只是現在看來，不見面也不成了。
王富貴移動目光，順著劍鞘往上看去。
視線內，刑堯面色森然，嗓音沙啞，“勸你先止血。”
聞聲，王富貴這才回過神來，面色懼意稍減，汩汩血流的傷口也在瞬息之間完成癒合。
待劍鞘從自已口中拔出後，王富貴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是哪裡露出了破綻，難道就因為我多說了一句話？”
“破綻太多了。”刑堯回道，“剛才只不過是最終試探罷了。”
他乾脆坐回凳子上，接著道，“至於我是何時起疑的，應該是從雲丫頭生病開始吧。”
“就算你看穿了，但這時間節點上未免也太早了吧。”王富貴道。
“我說了，只是起疑。”
說著，刑堯把長劍立在身前，雙掌拄劍，“我讓你去找戲班子，你回來的時候身上滿是白灰，就非常可疑。”
“當時只是......”王富貴想插上一句。
刑堯直接打斷了對方，接話道，“只是想掩飾......由肺癆病引起的臉色蒼白和劇烈咳嗽，然後藉著喊人的時機去到客棧後院，將肺癆順利轉移到了雲丫頭身上。”
他停頓了一下，“即便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不小心踢翻白灰後，也不應該弄得渾身都是。當時我並不知道雲丫頭患的是肺癆病，又因心急火燎，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你身上出現的種種異常。”
刑堯深吸了一口氣，“事後，我從姚府出來，把變成人彘的你帶回客棧，當天入夜，我在出門後沒多久，便看到了第一個瘟神，卻又憑空消失。”
他清了清嗓子，接著道，“那時我就懷疑過你，可當時我並不知道你們的能力是什麼，加上你逼真的演技，讓我疑慮盡消。”
“真正讓我產生確認猜想的時間，是在碰到洛澋後，他在使用未知手段之際，身上出現的爛泥形狀是人形，而缺失一條腿後，人形爛泥也同樣會變得殘缺。”
“那一刻我便意識到，在客棧屋簷上看到的那個瘟神並非是一坨，而是一個人彘。”
說著，刑堯垂眸瞥向地面，“當時客棧中恰巧就有一個人彘，所以只能是你......姑且先叫你王富貴吧。”
“而你們的手段，我也大致猜到到了一些......”
說到這，刑堯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們可以吸收‘疾病’，並儲存在體內。不過儲存量也是有限的，比如你當日吸收肺癆病後，就不得不透過‘不小心踢翻白灰’來掩飾肺癆病症。”
“第二，這些‘疾病’可以釋放到自已身上，或者透過接觸轉移到別人身上。”
刑堯的手指跟隨變化，“第三，你們可以改變自身相貌。”
“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擄走小六，渾身酒氣的白髮老頭也是你吧。”
刑堯眼中並無異樣，隨意踩住散落在地的其中一個斷肢。
是王富貴的右臂。
刑堯提起長劍，輕輕挑開斷臂手上纏著的白布條，露出繃帶下了手掌。
有六根手指。
“果然是你。”刑堯淡淡道。
在客棧第二次見面時，青衣劍客滿身酒氣，外加右手纏著繃帶，他便有所懷疑。
只是小六被擄走的同一時間，青衣劍客還站在鐵匠鋪前，兩件事發生的時間相悖，他便沒有太過在意。
此番想來，想必原本的青衣劍客已經死了，面前的這位，估計也是個假冒的王富貴。
至於擄走小六並趕往柳河，以及將自已拖在三俠鎮的目的，明顯與突然出現的紅鱗河妖有著直接關係。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收斂心神。
刑堯朝一旁的病號們招了招手，“都過來吧，讓他治病。”
聽到刑堯言語，王富貴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神情。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刑堯垂眸看去，“可以活命。”
王富貴回道，“治不治病你也不敢殺我，也殺不死我。”
刑堯正要接話，卻驀地一頓，側目瞥向客棧正門。
他的視線穿過碎裂的門板，望向街道上的兩三個“康復追求者”。
兩三息過後，刑堯重新把眸光挪向王富貴，淡淡道，“如果現在答應我，我依然可以放你離開。”
“哈哈哈，七三爺，我說過，你殺不死我。”
聲音未落。
刑堯猛地站起身來，一劍刺穿王富貴腹腔，將其釘在地上。
緊接著，他驟然踏步，從客棧正門暴掠而出，整個人瞬間逼近街道上一個病號，在對方瞳孔將縮未縮之際，修長手指已經掐住了對方咽喉。
“你這莫名自信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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