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懷疑我和瘟神是一夥的?”
刑堯屈膝坐回椅子上,看向姚文昌。
“你倒還好,但你這幾個手下就不怎麼爭氣了,一眼就能瞧出他們在隱瞞什麼。”
“我若是和瘟神是一夥的,寧錯殺不放過,說屠你滿門就屠你滿門,你們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
八名護院面面相覷,訕笑幾聲,隨後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向主心骨。
“你是朝廷的人?”姚文昌沉聲道。
“要不要這麼傻啊!我若是朝廷的人,這時候你們收到的就是命令,而不是端坐在這談話。”
刑堯扶著額頭,嘆了口氣,接著道,“我朋友已經病危,沒時間在這裡跟你們耗著,快些說吧。”
姚文昌勉強擠出笑容,“英雄可知三俠鎮的由來?”
“你乾脆從盤古開天闢地說起吧,”刑堯翻了翻白眼,“挑重點的講。”
姚文昌抿了抿嘴,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它並非只有一個。”
姚文昌語出驚人,刑堯豁然起身。
“它是什麼?是瘟神嗎?它長什麼樣?不止一個是什麼意思?是幾個?還是一群?!”
一兩隻邪祟倒還好說,倘若來個千八百隻,那還打個嘚,自已這一行人怕是都得折在這。
噹啷!
金石相交之音突兀響起。
在場十人皆是一怔。
姚文昌身後的一個大鬍子問道,“老宋,至於嘛,刀柄都抓不住了?”
無錯書吧那個被稱作老宋的愣了愣,忽然渾身如遭雷擊。
他滿臉慘白的退後幾步,咬牙努力聳動著麻木的肩膀,將右臂緩緩抬起。
衣袖之下,空空如也。
“老宋!你的胳膊怎.......”
大鬍子話說到一半,猛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瞬間充滿了恐懼。
“家主!瘟神來了!我被二哥傳染了!!”老宋驚恐嘶吼。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驚雷!
刑堯頭皮一炸,一股涼氣順著脊樑骨直衝尾巴根。
他之前與這老宋交過手,對方持刀的就是右手,可此時竟然憑空消失了!
鏘!
刑堯拔劍而起,順勢拉下眼罩,警惕地看著四周。
以他左眼的能力,大堂中如果有邪祟,他肯定能看到。
可他並未發現任何代表邪祟的灰色光團。
這還是第一次......有東西在自已面前出手,而自已全無知覺。
上次這般體驗,還是在幾天前碰到那隻長著晶體的邪祟,但它只是看上去有延遲,攻擊之際卻是可以聽見破風聲的。
可眼下這個東西,是悄無聲息地奪去了老宋的手臂,甚至老宋還是靠別人提醒,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臂沒了。
面對未知,刑堯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深吸了口氣,屏氣凝神,左手握緊劍柄,仔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
就在這時,對面姚文昌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只見他雙目圓瞪,嘴角逐漸上揚,露出森白牙齒,展現詭異笑容。
不光是他,其身後的八人,包括胳膊無故消失的老宋,皆是如此。
“呔!妖怪,拿命來!!”
聽到刑堯的呼喊,姚文昌迅速抬起雙手,伸出兩根食指,然後把食指指肚合在一處,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
“你們沒有被附身?”刑堯急忙追問。
姚文昌一行人沒有回答,依舊是做著相同的動作,一邊噓聲一邊詭笑。
越是如此,刑堯就越發感覺毛骨悚然。
“這是鬧哪樣?!”
“送神咯~”
聲音落,對方九人全部跑出大堂,開始圍著院落一圈圈的邊走邊扭,同時口中唸唸有詞。
“神仙依木石,亦有附山水。有人詢吾問,請神莫見怪。”
“仰顧三天上,朗朗暉三光。今日欲燃燈,請神莫使來。”
刑堯的左眼中什麼都沒有發現,但眼前這九人荒誕的言語和古怪的動作,卻給了他這麼久以來,所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盯著眾人,嚥了咽口水。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瘟神在哪?”
聽到刑堯的問話,姚文昌瘋狂眨著眼睛。
見狀,刑堯的大腦在零點幾秒內就做出反應,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身體本能的動了起來,撒腿就跑。
從九人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還在那唸唸有詞。
更讓他感到驚懼的是,這種看不見、也感受不到,似乎又真實存在壓迫感。
瘟神究竟是什麼東西?何至於此?!
剛走出姚府,刑堯便又一次覺察到了不對勁。
街道上空蕩蕩的。
現在還沒到午時,無論店鋪還是路邊攤全部歇業了,街道偶爾有些行人走過,也是行色匆匆。
道路兩側低矮密閉的房屋中,時不時的傳來躁動聲,不用細想,也能知道里面有人正撅著屁股,透過窗戶盯著街道上的過往行人。
刑堯從藥鋪出來到現在,這才過去不到兩個時辰,似乎瘟神回來的訊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要不要這麼真實?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
瘟神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至少半數以上的小鎮居民都經歷過。
當危機頻繁出現,成為一種常態時,鄉民已經形成了一種本能的預防意識。
古代叫做居安思危,思則有備。
現代叫做應急管理,也就是指事前預防、事發應對、事中處置。
在這樣一個有著一千多人口的小鎮,且通訊極為落後的時代,能以這種驚人的速度做出反應,絕對算是厲害的。
即便放到前世,這種執行力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腦海裡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刑堯以讓自已都覺得驚訝的速度恢復了冷靜。
他放緩速度,逐一觀察街道上的幾個行人。
面色蒼白,眼睛深陷,臉頰消瘦,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在少數。
無一例外,都是可以被稱作“傳染病”的存在。
他們臉上有恐懼,有緊張,似乎還摻雜著一絲......興奮?
他們是嫌被傳染的人少了?
在這瘟神肆虐的當下,這種人就類似於那對令人聞風喪膽的“菜花夫婦”,都是生化母體般的存在。
便是心中萬分不信,刑堯也被這種異常壓抑的氛圍搞得心念動搖。
他捂住口鼻,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一路疾行,直到同福客棧所在的街道。
剛轉過拐角,他便停下了腳步。
因為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的是對方的面孔,雖說鮮血淋漓,卻也能認出那人正是王富貴。
令他不熟悉的是對方沒有四肢,儼然變成了一個人彘。
此時正趴在地上蛄蛹蠕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