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
姚府大堂內。
青衣男子坐在正北主位,眼眸微闔,左臂輕輕搭在一旁的木桌上,手掌下是一柄烏黑長劍。
大堂外,以獨臂男子為首,正站著八名拿著斷刀的大漢,緊張注視著堂內男子。
以他們的武力,在這三俠鎮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在堂內男子剛剛闖進姚府大門的時候,他們就對其實力做出了基本判斷。
很強。
但如果配合得好,拿下對方應該不成問題。
可眼下,他們甚至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手中兵刃就被對方接連斬斷。
腦海中的無數計謀,也在那一刻,被烏黑長劍斬得乾乾淨淨。
三俠鎮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號人物?
也沒聽說過啊?
“你們又打不過我,還在這杵著作甚,快去叫姚文昌。”
刑堯抬手輕揉了幾下太陽穴。
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也不想就這麼闖進來,但想要得到更多關於瘟神的訊息,就必須面見姚文昌。
可門房一聽到瘟神兩字,直接就嚇得轉身跑路了,壓根兒就沒給開門,也沒有幫他傳話。
他等得起,雲丫頭卻等不起,不得不出此下策。
畢竟有求於人,也不好做的太過,只是斬斷了府內護衛的兵器,並未傷其分毫。
思慮間,正主來了,與刑堯想象的大不相同。
在他的想象當中,姚文昌應該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年男子,大腹便便。
但實際上姚文昌的年紀並不大,也不胖,四十出頭的樣子,身形高大魁梧,下頜續有長鬚,甚至可以說上一句頗具威嚴。
無錯書吧“家主,屬下無能。”一眾護院抱拳汗顏。
“無礙,你們先退下吧。”姚文昌很是沉穩,語氣中不見任何驚怯。
見護院還想說話,姚文昌擺擺手。
“快退下吧,何必枉送了性命。”
聞言,一眾護院臉上露出悲壯,齊聲喝道,“我們願與家主共存亡!”
刑堯嘴角抽了抽,沒等接過話茬,另一邊的姚文昌卻突然看了過來。
“英雄,是誰請你來的?”
聽聞姚文昌的話,刑堯垂下眼眸,稍作沉吟,說道,“你做過什麼事,會產生什麼後果,想必不需要我在這裡過多贅述吧,可曾後悔?”
姚文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後悔倒是談不上,我只想知道,我做什麼才能保全性命?”
刑堯搖頭不語。
見此情形,姚文昌面露沮喪,閉目長嘆,“罪不及妻兒。”
“家主,莫要......”
眾護院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姚文昌厲聲喝止。
“住口!還不退下!”
“家主!”眾護院異口同聲。
姚文昌鼻翼急抖,氣怒發聲,“你們還知道我是家主?如今我尚未死去,你們便敢違抗命令,是何居心?”
聞言,眾護院彼此交換了眼神,得到同伴們的回應和支援後,眾人再次抱拳。
“家主,我是不會走的!”
“若不是家主陣前回護,我們早就死了,家主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承蒙家主厚愛,當誓死追隨,永不相負。”
“誓與家主共進退!”
八名護院先後表態,誓死效忠,無一人退縮。
眼見八人不離不棄,姚文昌被感動的一塌糊塗,眼圈泛紅。
“此人武藝絕非等閒,你們可不要後悔!”
八人並不接話,紛紛提起手中斷刃,作勢就要衝進大堂,與刑堯殊死一戰。
“你給我適可而止啊喂!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人了!你們這是憑空臆想有木有!我只是來問個話而已,要不要搞得這麼悲壯啊!”
刑堯吼道。
起初,他以為姚文昌是個魚肉百姓的主兒,本想著順勢教訓一番。
但從眾人言語中不難猜出,他們明顯是上過戰場的,而且姚文昌在陣前還對其他人多有迴護。
如此忠義之士,刑堯實在想不出對方能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倘若這戲再繼續演下去,怕是會難以收場,索性就自已當回小丑吧。
“......”
聽刑堯這般叫喊,姚文昌一行人明顯愣了一下,雖不明就裡,卻也知道自已一行人的性命保住了。
短暫沉默,姚文昌出言追問,“請英雄明示。”
“我可不是什麼英雄,先讓他們退下吧,有些事情想請教一番。”
說罷,刑堯收劍歸鞘,起身讓出主位。
見刑堯這番說辭,姚文昌衝身旁八人揮手,命其退下。
八人正處於熱血上湧之際,哪裡肯輕易離去,只道是誓死追隨。
“不是什麼秘密,聽了也不礙事。”刑堯隨口說道。
聞言,姚文昌也不再勸說,走進大堂,伸手指向主座,“英雄請上座。”
“那位子還是留給你吧。”刑堯擺擺手,轉身坐到下首客位。
姚文昌也沒有坐上首主位,而是自刑堯對面坐下,八名護院緊隨其後,就站在他的座椅後方。
“不知英雄所為何事?”姚文昌問道。
“關於瘟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刑堯直涉正題。
聽得刑堯言語,姚文昌身後的八人無不面色鉅變,再次抄起斷刀,一臉凝重的看著對方。
刑堯抬眸看去,“說說吧,這沒什麼值得藏著掖著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鄉民都知道的事就不要說了,說些他們不知道的。”
姚文昌回頭示意眾人放下武器,這才把視線轉向刑堯。
“我等知道的並不比鄉人知道的多。”
“不知道?”刑堯蹙眉看向對方,其身後的八人一驚一乍的,明顯是知道一些內情的,姚文昌怎麼可能不知道。
姚文昌不語。
“當真不知?”刑堯加重語氣。
姚文昌依舊端坐不語。
刑堯雙眸微眯,“我雖不是濫殺之人,卻也不是善與之輩,你們在戰場上殺的人,可不一定趕得上我這十天之內殺的人多。”
說著,刑堯悄然伸手搭在了劍柄上。
對方八名護院額頭上滲出細汗,緊張注視。
眼見如此,刑堯似乎想到了什麼,持劍手掌逐漸緊繃。
“你們不會是和瘟神是一夥的吧?倘若真是如此,‘罪不及妻兒’這句話可就不再生效了。”
話音剛落,刑堯便在姚文昌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疑惑。
刑堯不經意間鬆開劍鞘,大概已經猜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