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庫安不再回應柔則的話。
柔則見狀微微得意的揚了揚眉。
宜修不動聲色地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她微微眯起雙眸,心中暗自思忖。
這後宮的水愈發渾了。
她輕咳一聲,緩聲道:“都莫要再爭執了,此事本宮自會差人留意,後宮姐妹當以和睦為本。”
眾妃嬪忙應和稱是。
散了請安後,柔則與水雲一道回宮,路上柔則忍不住問:“你究竟是使了什麼法子,那襄妃的容貌竟真就敗落下去了?”
水雲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湊近柔則輕聲道:“娘娘放心,嬪妾自有妙招,她平日裡慣用的玉容膏,被我動了手腳,加了些能慢慢侵蝕容顏的東西,神不知鬼不覺。”
柔則輕笑出聲:“你這丫頭,倒有幾分機靈勁兒,往後可得多為本宮效力。”
水雲乖巧應下:“全憑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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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庫安一回宮便問商雁回:“雁回雁回,宛妃那邊什麼時候才能有個結果?”
商雁回安撫道:“按計劃行事,很快便能讓她自食惡果。”
庫庫安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好,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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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宜修略微關注了一下庫庫安,便被別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弘暉和允禵下個月都要成親了,娶兩位準噶爾的公主進門。
宜修這邊忙著給他們操持成親的事情。
好容易得了休息的空,華妃那邊便請大家去看荷花。
庫庫安容貌比之前更加憔悴了,她輕嘆道:“唉,也不知這身子是怎麼了,這幾日愈發覺得臉上難受,連帶著精神都差了許多。”
眾妃嬪目光各異,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
柔則心中暗忖:這庫庫安莫不是想借此博同情?她可不能讓她得逞,於是假意關切道:“襄妃妹妹,要不本宮差人請太醫來給你瞧瞧?可別落下什麼病根兒。”
庫庫安搖頭婉拒:“多謝娘娘好意,之前已請過太醫,也沒瞧出什麼名堂,怕是這宮中有些不乾淨的東西作祟。”
說罷,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柔則和水雲。
水雲微微揚起眉。
那太醫是她提前收買了的。
當然查不出什麼問題了。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秦雁影悄悄湊近商雁回,低聲道:“姐姐,弘昶昨日又去了碎玉軒,好在沒出什麼岔子,不過我瞧著梅雪愈發不安分了。”
商雁回微微皺眉:“盯緊她,萬不能讓她壞了大事。”
秦雁影點頭稱是。
她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姐姐要的東西,弘昶已經放到延慶殿了。”
正說著,皇上突然駕臨,眾人忙起身行禮。
胤禛的目光在眾妃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庫庫安略顯黯淡的面容上,不禁問道:“襄妃,你這臉色怎如此難看?可是病了?”
庫庫安眼眶微紅,委屈道:“回皇上,臣妾也不知為何,近些時日容顏驟變,身體也諸多不適,臣妾惶恐。”
胤禛微微皺眉。
柔則心中有些忐忑,偷瞄了眼水雲,暗暗擔心事情敗露。
水雲則低垂著頭,不敢與皇上對視。
商雁回知道時機將至,她朝著庫庫安使了個眼色。
庫庫安突然嘔血不止,昏倒在地。
她的模樣實在是可怕,好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胤禛連忙叫蘇培盛請太醫過來。
太醫只是稍微給她把了下脈,就查出了她身上中了毒。
水雲聽得十分驚訝。
她下的明明是毀容貌的毒,怎麼會讓她吐血?
短短几個月,這宮中就發生了兩起中毒事件。
這背後的下毒之人再囂張一點,豈不是要下到他這個皇帝頭上了。
胤禛令人去查,庫庫安到底是何處被人下了毒。
太醫很快就帶著庫庫安的玉容膏過來了。
水雲大驚失色,她確實是沒有下這樣狠的毒。
李靜言不知道哪裡搭錯了神經,突然道:“皇上,依臣妾之見,就該在這後宮中都蒐羅一下,看看這毒到底是誰下的。”
胤禛看了一眼,她說的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便叫侍衛和公公宮女們都去搜查各處的宮殿了。
那毒藥下給庫庫安以後,水雲就將它們銷燬了,因此聽到這個訊息相對比較淡定,但還是緊張了一下。
沒多久,這些去搜查的人就回來了。
“皇上,奴才們在延慶殿裡發現了這個。”
說著,那搜查的人呈上那包毒粉。
延慶殿中,如今只住著水雲一人。
這毒藥是從誰那裡搜出來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胤禛臉色陰沉得可怕,“你解釋一下吧。”
水雲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下,慌亂地辯解:“皇上,臣妾冤枉啊,這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胤禛冷哼一聲:“陷害?那這毒粉如何解釋?”
庫庫安此時也泣不成聲:“皇上,臣妾一直本本分分,從未與人結怨,不知為何遭此毒手,求皇上為臣妾做主。”
柔則見狀,想要開口為水雲求情,又怕引火燒身,猶豫再三,還是閉了嘴。
胤禛怒不可遏,當即下令:“將順常在削去封號,降為答應,禁足半年!”
水雲被侍衛拖下去時,還在哭喊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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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則回到寢宮,眉頭緊鎖。
雖然水雲動了手,但她相信她不會犯這樣低階的錯誤,下毒過後都這麼久了,還將毒藥留在自已的宮裡。
所以不用多想,肯定是她陷害的。
庫庫安這個人沒什麼腦子,也沒什麼心計,柔則竟然從來沒有提防過她。
這庫庫安看著不聲不響的,竟然也會用這些腌臢手段。
她在後宮中的幫手本來就不多,如今水雲又被禁足,之後她要做什麼事,沒人幫她跑腿,倒是沒那麼方便了。
而且損失最大的是水雲失去了封號,還被降為了答應。
水雲被降為答應這件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烏拉那拉一族自然要關心一些的。
他們來信詢問柔則是怎麼回事?
柔則只說是被人算計了,族中正謀劃著給她報仇,去南方平亂的星輝就回來了。
水雲的阿瑪羅和本來打算去求族中想想辦法,聽到星輝又立功了,馬上就放了心。
每次星輝立功之後,皇上多多少少都會給他些面子。
他那個多事的姐姐,不就好幾次因為他立功而免逃一罰嗎?
果然,訊息一傳回來,胤禛就恢復了水雲的輩分,只是禁足依舊沒有解,多多少少也要做個樣子給西藏那邊一個交代。
雖然不少人有些心裡不平,但是誰讓她們沒有一個能征善戰的好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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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景仁宮裡,宜修獨自坐在榻上,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手中的佛珠。
可她的眼神卻透著冷峻與犀利,全然沒有半分虔誠之態。
屋中靜悄悄的,剪秋在一旁煮茶,並不出聲。
宜修打破了屋內的寂靜,“沒想到星輝的戰功,這麼多年下來還是這麼好用。”
說罷,她手中的佛珠撥弄速度加快,顯然心緒難平。
剪秋當然知道宜修說的是什麼。
剪秋道:“娘娘,星輝老爺確實不容小覷,這些年他在朝堂上屢立戰功,深得皇上器重。這次又恰逢其時地立下大功,救了水雲一回。”
宜修微微眯起雙眸,想起了他這幾年的動作。
自從丁憂結束後,星輝對她的態度雖然沒有特別好,但大家都是聰明人。
星輝需要她作為靠山,讓烏拉那拉的榮耀得以延續,她也在方方面面利用星輝。
如此,宜修便略有放鬆了警惕,這件事兒算是給她敲響了警鐘。
而且她跟星輝還有仇呢。
星輝和多羅格格害死了她額娘。
那時候星輝雖然只是個孩子,但是這件事兒想來他是知情的。
當然就算是沒有前頭的這些仇恨,星輝也沒少站在柔則那邊對付她。
還有一點,就是星輝如今與她雖然也有些利益牽扯了,但是無論是在外人眼中,還是在烏拉那拉一族眼中,與星輝更親近的人都是女2號兩姐妹。
少不得哪日他們就與自已之間的衝突爆發了。
這次,水雲雖被降為答應,且依舊處於禁足之中,可星輝一立功,皇上就輕易地抬手放過了水雲,這讓宜修感到了深深的威脅。
“娘娘,如今可如何是好?”剪秋面露憂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宜修沉默片刻,緩緩站起身來,在屋內踱步,裙襬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每一步都似踏在重重心思之上。
良久,她停下腳步,眼神決絕:“如今看來,還是得先想法子弄死星輝才行,留著他,日後必成大患,本宮在這後宮,乃至朝堂之上,都難以安穩。”
“娘娘聖明,只是星輝如今風頭正盛,要動他,怕不是易事。”剪秋憂心忡忡地提醒道。
星輝在朝堂上的分量日益加重,手中的權力也越來越大,若不早日除之,日後必成心腹大患。
宜修深吸一口氣,道:“事在人為,他雖有軍功傍身,但這朝堂之上,利益紛爭錯綜複雜,本宮就不信找不出他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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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宜修就想起來了一個被她忘了有一陣子的人,便是星禪。
她之前是打算讓星禪成為烏拉那拉一族的族長的,可是他好像在行軍打仗這方面並沒有什麼天賦,遠不如星輝上升的那樣快。
一直到去年,他也跟著允禵和富寧安去收復哈密了,回來之後,才因為立了軍功,職位上升了不少。
或許,該大力扶持星禪了。
雖然他天賦不如星輝,但是關他什麼事。
她只需要這個聽話的弟弟,帶著烏拉那拉一族,成為她和弘暉的後盾。
宜修並不打算讓星輝知道此事,所以她早早派人給星輝遞了訊息,然後趁著去給太上皇和太后的機會,去見了星禪。
如今星禪也不是那半大少年的模樣經過了戰場的磨礪,看起來成熟了許多。
尤其是那雙眼睛,似乎深沉了許多。
見到宜修,星禪上來行禮,“姐姐。”
宜修注意到他叫的是姐姐,而並非皇后娘娘。
看來他也知道自已今日是以姐姐的身份來跟他見面的。
宜修應了一聲。
宜修道:“許久不見,你倒像是變了個人,戰場果真是磨鍊人的地方。”
星禪道:“多謝姐姐掛念,戰場兇險,卻也讓我成長不少,知曉了這世間諸多不易。”
“今日我與你相見,自然是要開始履行我們當初的約定了。”
星禪身子微微一震。
他知道宜修說的是扶持他成為烏拉那拉一族的家主的事情。
星禪心頭一凜,忙道:“姐姐但說無妨,臣弟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宜修緩緩踱步,聲音低沉而堅定:“你也知曉,如今星輝在朝堂上權勢日盛,風頭無兩。他雖為族中掙得不少榮耀,可近些時日,行事愈發張狂,他日他若是勢頭更盛,雖然不會對付我,但是一定會對付你。”
星禪自然知道宜修說的是什麼。
他與宜修同為不受重視的庶出,從小自然都是小心翼翼討生活的。
或許他比起宜修還要小心翼翼一些。
畢竟柔則為了維護她的善良人設,表面上對宜修也沒有特別特別的過分。
但是星輝不一樣,他仗著阿瑪的喜歡和身份高貴,沒少給他們這些庶子難堪。
他這幾年在軍中磨礪,不就是為了踩在星輝頭上嗎?
“你如今也有軍功在身,只要你肯用心,我再在背後扶持你,不愁沒有出頭之日。”
宜修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盯著星禪,冷聲道:“姐姐要你取而代之,成為烏拉那拉一族真正的支柱。你可願意?”
星禪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決心:“姐姐說得對,只是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宜修緩聲道:“星輝如今樹大招風,定有不少人對他心懷不滿。你與這些人保持聯絡,不要怕什麼家醜不可外揚。另外你要多注意他的動向,我在深宮中,有些訊息得到的沒有那麼及時,有什麼訊息,你就送給和順茶坊的老闆娘吧,咱們要一擊即中,讓他再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