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紅線的一剎那,眼瞳驟縮,閃爍的畫面如一層接著一層的巨潮撲卷而來!
……
“爹爹,不公平!他們那麼多人合起夥來只打他一個人啊!”
“哈哈哈…這隻狼崽是從草芥街裡爬出來的,身份低賤,自然不入他們的眼了。”
“哎呀,再打下去他就捱打死了!我不要比武分勝負了,我覺得他一定可以保護好我的!”
“可,他身份卑賤,怎麼能配得上你呢?……好了好了,你莫要撒嬌了,讓他護你去書院便是。”
“你喚何名呀?”
“無名。”
“人怎麼能無名呢?我名一一,那我喚你識一,可行?”
“行。”
……
“識一啊,你反應這麼慢,要換先生教的話,你估計要被罵得狗血淋頭咯。”
“識一愚笨。”
“沒說你笨呀,你只是反應慢了些……不要喪著臉嘛,我樂意講的!再講一遍,你答上來了我再去用膳。”
……
“識一,我這身嫁衣好不好看呀?”
“好看。”
“我聽說山上有座求姻緣的寺廟,叫紅鸞觀。”
“小姐,你已經訂好姻緣了。”
“我想去……”
“好。”
……
“識一,你許的什麼願呀?”
“……”
“不能說嗎?好吧,我希望下輩子還能記得你。我怕再次相遇之時,不記得你了,就擦肩生生錯過了。”
“識一。”
“……下輩子我只想做一一。”
“都好。”
……
“識一,你帶我逃婚吧!……我們會死的,不過,我們可以死在一起!”
“好!”
……
“……識一,你將我保護得很好呢。萬箭齊發竟是沒傷到我一點。你別抱這麼緊呀,讓我騰出手嘛,好讓我……去找你……”
……
“識一?”
“我在。”
“太好啦!太好啦!上天待我不薄啊!”
……
“……識一,……輪迴更迭,斗轉星移,換不了人間,變不得命定……下一世,我真的鬥不動了……”
戚綰睜眼,頓感手中那條腐舊的紅繩沉重不已。這沉甸甸的情絲讓她緩了良久。
原來他們不是被困在這裡出不去,而是那棵紅花檵木將他們護在了這裂谷下。他們都心知,再次回到那個地方,一切如軌,只是徒增接而往復的經歷罷了,他們不願回去。
倆人繫好紅繩後果然破開了花河,紅花並未攔截倆人。出了淵谷,卻不見風霜老嫗的身影。
而崖沿邊不知何時生了一棵參天紅花檵木,像是駐守邊疆的門將一樣守著這條崖谷。
“那位老嫗會是那棵紅花檵木嗎?”,戚綰此時心中已有答案,“既然是木屬性,那為何她……怪怪的?”
“怪哪?”
“怪難聞的……”戚綰為難開口。當著別人的面說別人的壞話,這事幹得確實不道德。
疏竹顏沉吟片刻,尋了一個理由:“莫不是凡間常言的,愛情的酸臭味?”
“……”,戚綰無語片刻,無語道,“有一說一,你最好不要用這副認真的表情說這麼冷的笑話。”
這時,天際的紅月驟亮,流紗般的月色瀉下,映得烈烈紅花灼然煽動。對岸的黑幕也隨之淡出。
“走吧,可能是下一輪輪迴開始了,”疏竹顏不見身後人反應,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如何將這個世界捅破攪翻!”,戚綰跟上,“這個破爛的輪迴毫無意義可言!也不知是哪個低俗惡趣味之人造的!”
她沒等來回音,伺一接近即將消逝的黑幕,一個晃影便被強吸進去了。
.
“小姐,小姐,您別嚇奴婢了……”一段哭哭艾艾的雜音響起。
戚綰騰身而起,鬥志昂揚,宛如一隻潑了雞血的公雞,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被氣到了。
“小姐,你……!”戚綰沒理身後的小鬟,彎身躲開了丫鬟,拐出了後門。
戚綰跑至草芥街,去她與疏竹顏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果然在那裡撞見了等候多時的他。
“去紅鸞觀!”倆人目標明確,直奔廟宇。
有了先前丟人的教訓,戚綰轉手推開了那扇明晃晃盪的門板。院內紅花依舊,他們繞了一圈沒發現這棵紅花檵木有何異常。
戚綰沉思,遊歷一遭,所見所聞皆與這棵樹相關,怎麼會找不到破綻呢?
所見?
等等,她倒是忘記了一個人!
戚綰恍然抬頭,與疏竹顏對視一眼,道:“你覺不覺得哪裡怪怪的?”
“嗯。物有所主。”
是了,發生太多的事情俱與紅花檵木相連,這讓戚綰先入為主認為怪事由它興起,但是她忘了還有一個人,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倆人入了神殿,藉著從屋頂上漏瀉的光柱看清了殿內的佈局。
殿內依舊是那尊挽線拈花的神像,不過殿內多了一樣東西!
那一夜受黑夜所阻,又來得匆忙去得狼狽,致使他們錯過了一件至關重要的的東西。
戚綰指向纏繞於房梁的破紅幔,嚷道:“疏離,你快看,在那裡!”
紅緞交纏,緊緊裹縛住一樣東西,纏得嚴實不漏一角。
“這座廟宇果然有問題,”戚綰先前還覺著這位紅鸞神君長得玉樹臨風,眉目和煦,現如今越看越是……眼熟,“這紅鸞神君該不會是個邪君吧?”
曾有孤籍提到,有些生靈會鑽進神像裡,偷食百姓供奉的香火,生了靈智,奪了邪道,進而披著神官的外衣作惡害人。
戚綰取來鬱離,往神像上劈了數劍,竟沒對這尊神像造成半點傷害!
鬱離的名聲雖然沒有寒玉的響亮源遠,但好歹也是疏氏宗寶,削鐵如泥,怎麼會連一尊泥像都斷不開?
身後傳來略含笑意的聲音:“這紅鸞神君要是個邪君,那他身旁的白貓呢?”
聞言,戚綰心下一震,看來這一切並非巧合,這個世界一定與她息息相關!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正當她凝神沉思之際,疏竹顏打斷了她:“現在要解決的是房梁處掛著的東西。”
戚綰仰頭,那處房梁數丈高,而她又不能化形,就是踩著疏竹顏的頭都不能夠。
等等……可以踩著其他的東西啊!
戚綰挽起袖子,正欲貼上那尊神像,好像是打算藉著紅鸞神君的高大身姿爬到樑上。
“不可以!”疏竹顏提著她的後領,急急往後撤。
戚綰以為這傢伙是在害怕她冒犯了神君,開解道:“神君大人有大量,是不會計較這麼多的。你就把你那老媽子心揣衣兜裡嘍。”
“不行!”疏竹顏又道。
戚綰煩了,掙開他的手,不打算同他講理了:“和你講不明白,你就乖乖在下面等著吧!”
眼見戚綰即將摸到神像,疏竹顏冷聲開口:“你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