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很會選時機嘛。
陸缺乘亂退到後臺,拉著阿玉和如意往那遠僻的地方躲。
無錯書吧這刺客,擺明了針對雅閣上不知哪位貴人,遠離中心才能保命。
“小姐,琴!”人群推搡中,古琴不慎被擠掉。
“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麼琴!”她用力把想要調轉回去的阿玉往前拉,不耐煩的說。
這種掉了什麼物什回去拿的劇情,她看得太多了。
“可……”阿玉被拉的趔趄,眼睛仍舊依依不捨的盯著弄丟古琴的地方。
“可這是大少爺送您的及笄禮。”阿玉帶著哭腔。
“提死人做什麼?晦氣!”陸缺嬌眉一橫,步子愈發快起來。
周圍的驚叫聲吵得她耳朵疼,三人擠在一個黑黝黝的拐角處。
如意很是在意外頭的情況,不住探頭,阿玉還在為丟失的古琴傷心,唯有陸缺,大刺刺坐在地上,無聊的撥弄衣襬。
“護駕!”
“保護陛下!”
各種驚呼聲似乎隔著一層簾幔,遠遠的從畫舫另一端傳來。其中夾雜著兵刃交接的聲音,想來戰況很是激烈。
正在陸缺百無聊賴之時,一隻不知從哪裡伸出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肩。
然後她就被拽出這個小小的藏身之所。
她還沒尖叫,阿玉先哭喊起來。
被擒到明亮之處,稍稍適應了一下燭光,她才眯縫著睜開眼。
一把冰冷的長刀隔著長長的面紗架在她頸脖上。
“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看了這人只是想要個人質,結果就她倒黴,被這人從人群中一把揪中。
見對面與之對抗的皆是穿官服的侍衛,陸缺蹙著眉,環顧一週。
似乎刺客式微,被這些侍衛打的零散,遠處,一道不算熟悉、但帶著綠字的身影正揮劍如風。
正是她那個便宜哥哥。
他要不是這次行動的主謀,我倒立洗頭!
陸缺只顧觀察四周,絲毫不見對面的侍衛已然慢慢靠近,似乎想犧牲她這一個小小的風月女子,而活捉這刺客。
一支利箭猛然襲來,那挾持她的刺客下意識一躲,利箭貼著她的耳畔劃過,面紗倏忽被箭鋒帶走。
她只覺面上一涼,被白姨精心潛藏許久的容貌就這樣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嚇死了嚇死了,陸缺背上已佈滿冷汗,那箭離她再近一公分,她就該命喪於此了。
“陸姑娘!”對面侍衛有一人驚撥出聲,陸缺眯著眼細細觀察許久,才認出那其貌不揚的侍衛正是之前在明月樓所見的李公子。
哦豁,真是湊巧呢。
見侍衛之中有人認出她,那刺客把橫在她脖子上的刀緊了緊,繼續出聲威脅:“再逼我,殺了此人!”
陸缺一時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那位李公子面露躊躇之色,似有退縮之意。
“李公子,承蒙您青睞,小女子不敢以風月之身誤公子前程。”陸缺一雙淚目婆娑望著那掉進人群就找不到的李公子,“若小女子命喪於此,絕無怨言!”
話說間,第二支弓箭再度襲來。
到底是哪個狗孃養的!陸缺一面心裡罵娘,一面楚楚可憐的掉眼淚。
在極高的外貌加成和不俗的魅力加成之下,李公子居然放下了手中的劍。
“我放你走,你留下她。”
陸缺搖了搖頭,她是真心誠意的搖了搖頭,這什麼鬼主意,就你一個人放下劍,還有人不住放著暗箭,傻子都不會同意好吧!
“李玉倫,犯什麼傻!你不想要這官職了嗎?”一旁侍衛舉著劍,似乎有些氣憤。
什麼亂七八糟的劇情,陸缺簡直想打死這個遊戲的策劃。
她乾脆偏過頭,閉上眼,不看這無聊的鬧劇。
反正只要雙方還在對峙,她這人質一時半會很難死掉。
這平靜的湖面忽然湧現陣陣水聲,陸缺睜眼之時,正好看見四面八方的人泅水爬上這座巨大的畫舫。
那些人像水鬼一樣,爬上來後就拔出腰間的刀,與那些侍衛纏鬥起來。
是了,這人是在拖延時間。
孤零零浮在湖中的畫舫,難道不是最好的行刺地點嗎?
這念頭剛冒出來,她就被身後的人往前一推。李公子趕忙把她抱起,剩下的侍衛刀劍直逼那刺客。
陸缺梨花帶雨微微抬頭,正與那刺客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小姐?!”那聲音又驚又俱,正是一分神,噗呲被刺穿了肩胛骨。
?????
看著那刺客一雙震驚的眼,陸缺驚異片刻,心道此人定是陸府舊僕,隨著她那便宜大哥行刺來了。
不然怎麼可能認出她來。
電光火石之間,那原本遊刃有餘的刺客又中了幾劍,已是力不從心。
陸缺垂下眼,只當沒看見。
她現在還不想暴露身份,跟刺客扯上關係,她是嫌自己不夠命長嗎?
李公子將她帶到一處房間,還沒來得及多言幾句,隨即就轉身迎敵。
陸缺看著這精美的房間,幾乎要被李公子氣笑。
那些刺客第一目標就是這些雅間啊!他難道想回來尋她時只能看見一具屍體嗎?
稍微休整一下,陸缺準備離開找些隱蔽的地方藏身。
這門怎麼鎖了?還是從外邊鎖的!
這什麼缺心眼能想出來的辦法。
她用力踹了踹門,這金絲楠木的門紋絲不動。
所幸窗戶沒有上鎖。
她挽起衣袖,絲毫不在意形象,正要從窗戶翻出。
半個身子已經出去了,一道兵器相交之聲在耳畔響起,驚的她差點從窗戶上摔下來。
環顧四周,確信沒人注意到這裡,她繼續用力往外爬。
“噗呲!”
手旁的木窗框被不知哪裡來得長刀刺穿,短時間內再次受到驚嚇,陸缺又不願意放棄,把剛剛縮回的手小心攀回完整的窗框處。
正是狼狽不堪之時,一個渾身溼漉漉的黑衣人發現了她。
他三步並作兩步攀上來,拎雞仔一樣把陸缺拎下來。
“你是什麼顯貴的玩意兒?”那人說話十分不客氣。
陸缺發覺,周圍幾乎全都是刺客一夥的人了,那些侍衛似乎不但數量不敵,連身手也落了下風。
“我就是一個青樓女子,大哥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她看著上方與陸域纏鬥的幾名侍衛,心下有些著急。
若是這些人行刺成功,恐怕這朝代就要更名改姓。
到時候保不齊把他們一畫舫的人都殺了個乾淨。
包圍圈越縮越小,幾位皇室宗親以及皇帝本人被侍衛們護在身後。
可是侍衛的數量越來越少,而那些水鬼一樣的援軍卻越來越多。
“倒是個好模樣兒,便宜了那些權貴,,不如先便宜我。”黑衣人顯然並不認識她,反倒見色起意,捏著陸缺的下巴就要吻上來。
陸缺又驚又俱,一腳踢上那黑衣人的襠下,趁他吃痛,拼命往暗處跑。
她的髮髻早在先前便散了,此刻一頭長髮飄在空中,幾乎成了累贅。
顧不得多想,陸缺沿著雅閣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跑。
身後是黑衣人的咒罵聲,她慶幸自己體質不低,不然可能早就沒了力氣。
眼見一間沒有鎖門的屋子,陸缺不管三七二十一,躲進去後立馬鎖上了屋門。
正當她以為自己稍微能喘口氣的時候,一柄長劍朝她劈來。
憑藉著練舞的柔韌,她堪堪躲過,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這間佔據雅閣一整面牆的窗戶碎的七零八落,外頭正是侍衛保護下的皇上和與侍衛纏鬥的陸域。
什麼玩意兒!
陸缺現在心中唯一所想,竟然是這加幸運值的衣服莫不是假的。
注意到她的刺客又一刀迎上,卻在窺見她全貌時硬生生調轉刀鋒。
“小姐!您怎麼在這兒!”
謝天謝地,這衣服好像真的加幸運值。
陸缺看著刺客驚訝的臉,擺擺手,累的幾乎說不出話。
那刺客將他扶起,望了一眼外面的狀況:“小姐,卑職有要事在身,恕不能護衛左右。”
他塞給陸缺一把匕首,拎著刀飛身往外,與那些侍衛纏鬥一處。
陸缺握著匕首,只望戰火別殃及此處。
事不遂人願,不知是誰的刀劍被打脫了手,一下子打穿本就支離破碎的雅閣窗前的欄杆。
這屋子本就是為了方便觀賞下面的歌舞,現在更是四面牆就剩三面了。
陸缺想往裡躲,可這雅閣視野開闊,躲也沒有地方躲。
況且她一身淺金色的衣裙,在這雅閣裡,簡直和靶子沒什麼兩樣。
所幸外面的刺客逼得緊,那些侍衛大都渾身是血、氣喘吁吁。
陸缺目不轉睛望著外頭,心情複雜。
她哥哥謀權篡位,刺殺皇帝,並且馬上就要成功了。她應該高興嗎?
這便宜哥哥,在她前幾次拼命打聽尋找的時候,一味放出訊息說自己死了,害得她因此NG好多回。
這樣薄情冷酷的人,她想不到他有什麼值得她信賴的。
陸缺垂下眼睛,把匕首藏進袖子了。
轟隆一聲,雅閣觀景臺被削去一個角,整個地面都隨之顫動。
陸缺往裡縮了縮,隨手撕下一塊紗簾,綁在臉上。
她現在還不確定自己的長相會不會帶來什麼殺身之禍。
地面又猛地一震,一個侍衛被一劍挑進這房間。
陸缺看著尚且在掙扎的侍衛,心裡十分猶豫。
她扯下那紗簾,團成一團扔了過去:“你先止血吧!”
那侍衛整個右臂都被削掉,眼見就要沒氣了。
陸缺嘆了一聲,貓著身子從角落挪了過去,匆匆把那傷口包紮好,好歹止住了血。
看著滿身滿手的血,她拍了拍那意識似乎不很清醒的侍衛。
“喂!你別昏過去!你看好,我叫陸……白欺霜,是我救了你。你要有點良心,活過來了記得給我五百兩銀子!”
說罷,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他拖到了角落處。
那侍衛神智模糊,耳裡聽的眼裡看的皆如蒙了霧一般,只是尚存的左手下意識攥緊手邊涼涼滑滑的布料。
還沒來得及歇息片刻,哐噹一聲,一柄斷劍從外面飛進來,直直釘入地板。
這裡怕不是比敘利亞前線還要危險。
她想要逃出去,可是外頭有狼,這裡又有猛虎相爭。
只得認命般觀察外頭戰況。
若是陸域贏,她就去認親,好感和信賴都不低,想必即便薄情寡義,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若是皇帝贏,那她就捂死自己的身份,絕不承認自己是陸家小姐。
不然被當作同盟就麻煩了。
正在思考後路之時,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到雅閣搖搖欲墜的觀景臺上。
那個老拿著一柄劍廝混青樓的逍王執劍而立。
然而即便是陸缺這樣的外行,也能看出來他劍法蹩腳。
說不定是剛剛學的。
看他兩手握劍,沒和陸域過上兩招就被打的節節敗退。
陸缺心道:那啥能不能到屋子外面打。
眼見二人離她越來越近,陸缺縮著脖子,心道不如自己裝死得了。
可是閉眼又不敢,畢竟刀劍無眼。
正是不知所措之時,卻見陸域已將劍架在逍王頸上。
“廢物!”不知誰冷笑一聲。
陸缺眯著眼瞧二人對峙。
逍王雖然戰敗,卻不似平日那般欺軟怕硬的作風,反倒是咬牙看著陸域:
“陸家該死!”
這該死的八卦之心,陸缺聞言,只恨自己不是順風耳。
那劍更逼近三分,陸域似乎並不為此辯解,只冷眼瞧著逍王。
叮!清脆一聲響,一支短箭將陸域的劍打偏半分。
倏忽之間,逍王往後疾步退去,二人再度形成對峙之勢。
陸缺看的分明,那短箭是從皇帝手中射出。
而逍王退後的那幾步,不像是未識武藝之人。
雖然出手時劍法稀爛,手臂似乎也綿軟無力,但偏偏他下盤很穩。
有意思。
陸缺覺得裡面肯定有故事。
一名傷痕累累的侍衛加入戰鬥,二對一,陸域遊刃有餘,似乎一整晚的戰鬥對於他來說毫無壓力。
不愧是行軍打仗的將軍。
陸缺看著眼花繚亂的招式,雖不大明白,可也能看出逍王實在招架不住,二人漸落下風。
看的太過出神,她幾乎沒意識到三人離她愈來愈近。
直到一個劍花在她眼前挽過。
好傢伙,我面紗不要錢是吧?
陸缺看著被挑走的面紗,只覺得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似乎注意到這黑暗的角落裡還有一個活人,三人皆分了半點餘光給她。
“白欺霜?”
“阿缺?”
兩道不同的聲音帶著不同的驚訝。
逍王分明是透過這一身光彩奪目的衣裙認出她來的。語氣裡除了驚訝沒有別的情緒。
而陸域則是亂了陣腳,這片刻分神把剛剛明顯的優勢全都丟掉了。
陸缺不敢亂動,尬笑一聲:“認錯人了。”
陸域下手愈發狠絕,逍王身上添了好些口子,那侍衛似乎要以身救主,不要命似的擋在逍王面前。
不過三五回合,陸域就拿回了原本的優勢。
“噗呲”,劍鋒沒入血肉,逍王淺色的衣袍立馬紅了一塊。
那侍衛自亂陣腳,慌忙往前揮劍,卻叫陸域尋到破綻。
又一劍,他霎時被捅了個對穿。
刀劍從那侍衛身上拔出,帶出濃稠的血,大半濺到了陸缺身上。
她乾嘔一聲,掩著口鼻,看著那侍衛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