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換上北地士兵的盔甲,有些猶豫的戳了戳昏倒在地計程車兵。
“你確定他三個時辰後就醒了?”
七理好盔甲:“你不信我的醫術?”
陸缺搖搖頭:“我只是害怕我們被發現。”
七嗤笑一聲:“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就會被發現,你擔心的未免太晚了些。”
“啊?”陸缺張大了嘴。
七順手替她整理著寬大的盔甲:“這些巡邏的騎兵,每過半個時辰就要回去彙報一次,半個時辰後,這兩個倒黴蛋的長官發現他們沒回去覆命,肯定就知道不對勁了。”
“到時候,恐怕我們兩個一下子就被逮住了。”
七已經變作了一個男人的相貌,平淡無奇,足夠不引人注意。
陸缺望了一眼即將沉入大地的夕陽:“半個時辰,足夠我們找到餘嶂。”
說完,她忍著背上的傷口的疼痛,翻身上馬,馬兒邁著碎步小跑起來。
七跟在她身後,二人埋著頭,只顧往前。
雖然是中軍之中,但是哨卡依舊重重,好在七剛才問出了口令。
七變做一個美人模樣,倒在馬前,只拿眼一溜兒,兩個騎兵便下馬來攙扶。
七三言兩語套出今晚的口令,朝著暗處眨眨眼,陸缺便端出加了東西的奶酒。
第一口下肚,兩個騎兵便倒下不省人事。
寒風打在臉上,陸缺只覺身上的盔甲跟冰一樣,又沉又冷。
天已經全黑了,前面不知是哪一部的軍隊,似乎正在就地紮營。
無錯書吧“站住!哪個部哪位主子旗下的?”
就在二人即將過哨卡的時候,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驅馬上前,攔住二人。
陸缺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見七搶先一步:“我們乃是給前面大主子送信的,耽誤了你可有幾個腦袋賠!”
“既是驛使,為何無旗?”軍官毫不畏懼,兩隻恫亮的眼睛打量著二人。
陸缺壓低聲音:“無旗自然有無旗的道理!我們大主子的名號,說出來只怕你尿褲子!”
這話徹底激怒了軍官,他抽出腰間佩刀,架在陸缺脖頸:“少放屁,我看你們就是奸細!”
“行軍途中,妄自亂言,擾亂軍心,你這顆人頭已經不是你的了。”
陸缺的聲音沉穩不動。
她只盼這軍官越生氣越好,因為人往往憤怒的時候,會失去理智,會失去本有的判斷力。
軍官果然上鉤,他漲紅著臉,卻遲遲沒有砍下架在陸缺脖子上的那一刀。
他不敢賭,萬一眼前的二人真是某個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的人呢?
“你到底是誰的人,敢狂妄至此?”軍官大吼。
陸缺不緊不慢:“我主子乃是朱裡真部、完顏家的大王子——完顏邵華。”
“啪嗒”一聲,架在脖子上的刀應聲落地。
軍官哆嗦著下馬去撿佩刀,嘴裡還叫著:“不可能!”
七勾起一個莫名的笑:“好啊,那既然如此,不如你跟我們一起,看看到底誰是內奸。”
軍官站在二人馬前,臉色灰敗。
完顏邵華也許不是朱裡真部最驍勇善戰的戰士,但一定是整個草原上最有手腕的戰略家,或者說,毒蛇。
普通計程車兵,只是提起他來,就要做噩夢的程度。
完顏邵華的惡名,五部無人不知。
他曾經為了讓冬天沒有水草的戰馬活下來,親自殺了幾百個孩童,充當糧草。
在北地,這當然不是什麼稀罕事,但他與戰馬一起同吃同睡,吃的是孩童血肉,睡得是孩童骸骨。
就連草原的大巫薩都曾說,完顏邵華殺戮太重,他死後,天神是不會接引他的。
當然,就是靠這樣的手段,珍貴的戰馬們活過了隆冬。
完顏邵華隻身一人,帶著這些戰馬,殺破南朝盛武帝重圍,為北地奪得一夕安身立命之地。
那時,完顏邵華才十五歲。
見過那場戰役的人,都說那些被人肉人血滋養的馬,已經不是馬了,那是被冤魂附體的惡鬼,是從裡到外浸透著血肉的瘋馬。
那一批戰馬沒有能活到現在的,但他們的後代,成了草原上最好的馬種,以至於生下來就比別的馬大上一圈,以至於每匹母馬都會因此死於難產。
聽說,即便是五部的汗王,乃至於最驍勇的鐵勒汗王,見到完顏韶華,也要禮讓三分。
在完顏邵華之前,完顏家毋論在草原,就連在朱裡真部也算是默默無聞。
但完顏邵華幾年間,便讓完顏家的名號,響徹草原。
雖然見過他計程車兵不多,但沒人敢在這個名字前造次。
陸缺也沒想到完顏邵華的名字這麼好使,她望著仍舊強撐的軍官,朝著七眨眨眼。
七的神色莫測,並不回應。
直到順利路過這個哨卡,七才與陸缺並排策馬,低聲道:“你膽子真不小。”
“啊?”陸缺不解。
“若是被完顏邵華知道,我們倆必定生不如死。”
陸缺睜大了眼:“不是,不至於吧?”
七更驚訝:“你不知道完顏邵華,便敢隨便借用他的名號,嫌命長嗎?”
見七似乎真的動怒,陸缺不由道:“我就是隨口一說,怎麼,他就算可怕,能有多可怕?”
七不再言語,只是面色難看。
陸缺其實心裡發怵,被完顏邵華殺死過一次,雖然立馬就讀檔了,但是到如今也是心有餘悸。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定然不會胡言亂語。
軍隊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
若說慢吞吞的輜重大部隊像是沉重的蝸牛殼,那北地引以為傲的輕騎則是快如閃電的蛇。
但是蛇也要依賴輜重部隊的給養,所以整個前方軍隊並不求快,反而穩紮穩打。
半個時辰就快到了,陸缺心中不由焦躁:“到處都是黑漆漆的,連軍旗也看不清,哪裡去找餘嶂。”
七沉聲道:“餘嶂是南朝降將,必定不會在核心的位置,我們去邊緣處尋吧。”
陸缺點頭:“”兵分兩路,這樣快些。
七猶豫片刻:“你有傷在身,又不會功夫,獨自行動風險太高。”
“你放心,我可是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陸缺說完,催動身下馬匹,往前去了。
夜色雖濃,但星星點點的火光卻沖淡了這夜。
陸缺只覺自已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營地裡亂竄。
好在士兵大都歇下了,往來巡夜是士兵陸缺也大抵能糊弄一番。
就在她牽著韁繩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之際,只聽從遠到近一聲接著一聲鳴哨,帳篷裡計程車兵們雜然奔出,相走呼號。
“喂,你可知發生了什麼急事。”一個士兵一面扣上頭盔,一面站在陸缺馬下問。
陸缺搖搖頭,裝模作樣向後望去:“不知道啊,是不是南朝襲擾?”
卻見一騎快馬舉令旗的騎兵一面策馬,一面高呼:“汗王有令,抓捕南朝奸細!汗王有令,抓捕南朝奸細!”
他就這樣一路高呼著策馬而過。
陸缺心頭一緊,料想那兩個被她和七放倒計程車兵已經被發現。
周身俱是人聲,有軍官在高呼著什麼,士兵們紛紛穿戴好,或驚訝或抱怨或憤怒,望著自已軍官所在的地方移動。
陸缺慌了神,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被發現。
她急忙下馬,趁著人群尚亂,隨跟在某個士兵身後,一直到士兵即將歸隊,她就更換目標跟在另一個人身後。
這樣只能混過一時,眼看著士兵們七七八八已經歸攏到位,只有自已和幾個動作慢計程車兵還沒歸位,陸缺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緊攥著手,緊張的四下觀望。
“怎麼這麼面生?”忽然眼前出現一支火把,有士兵湊近陸缺道。
陸缺正要狡辯,忽然一隻手將她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