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挑眉望向七,不甘示弱:“怕?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七笑著又將晾好的一勺粥塞進她嘴裡:“你還真把我當洗衣做飯的女侍了?”
無錯書吧一聲鳥鳴劃破天際,響徹雲霄。
陸缺慌忙嚥下最後一口粥,推了推七:“去看看外面叫的鳥長什麼樣。”
她與餘嶂傳信的鳥便是這樣清脆且極具穿透力的鳴叫聲,這種鳥遍佈南朝北地,飛來飛去倒也不會惹人懷疑。
唯獨用的人會變得疑神疑鬼,生怕錯過。
“黑羽白喙,很精神的樣子在天上盤旋。”
七很快掀簾回來。
陸缺急切的拿出貼身的香囊:“你拿著香囊,悄悄地把鳥帶進來,千萬別讓人看見。”
這才不到一日,
七歪歪頭:“帶進來?若是鳥不跟我走怎麼辦?”
“你拿些香囊裡的香料,若是鳥兒遲疑,便點燃,鳥自然會來。”陸缺叮囑。
七半信半疑的接過香囊,不過半刻,胳膊便停了只黑羽白喙的鳥。
陸缺輕輕抬起鳥爪,取下上頭中空的戒指,抽出密密麻麻寫著字的紙條。
七輕輕撫著鳥羽:“你不揹著我,不怕我出賣你?”
陸缺細細看著字條,無暇顧及。
七見她越看,眉頭蹙得越緊,不由好奇:“可是什麼壞訊息。”
陸缺將紙條在燈上點燃了,道:“恐怕我不得不追上大軍了。”
“為何?”
“大軍前鋒遭到南朝奇兵襲擊,目前,還不知道是哪個將軍麾下的軍隊。”
七無謂的用糖膏喂鳥兒:“南朝還能有什麼將軍,叫得上名號的,不是被殺了,就是投了北。”
陸缺拿起一綹紙,沉思凝神片刻,在紙上寫下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雜然的腳步聲。
陸缺一個眼色,七立馬將鳥藏在懷裡,背過身裝作侍墨的模樣。
陸缺則是拿過一張新的紙蓋在紙條上。
“哎呀,怎麼剛醒就起來寫字。”
顓頊閼氏手裡捧著什麼,身後跟著好幾個女侍。
陸缺微微笑著:“其實沒什麼大礙,寫寫字有利於恢復。”
顓頊閼氏放下手裡的東西,陸缺這才看清楚,那是個精巧的兔籠。
“聽說這是你養在身邊的,陪著你倒也能解悶。”
顓頊閼氏說著,蹲下身開啟兔籠,抱出白白的兔子。
短短几日,兔子便好像被喂胖了不少。
陸缺心中一陣感動:“多謝阿媽。”
剩下的女侍們則將一些古玩瓷器字畫掛上,登時,整個本來就金碧輝煌的帳篷,更添幾分風雅。
陸缺鼻端泛酸:“阿媽何必這樣費心。”
顓頊閼氏笑笑:“你是南朝世家女孩兒,嫁到北地,必不能讓你受委屈,這些不過是些小玩意,若是能聊解你的思鄉之情,就很好了。”
陸缺險些落下淚來,想從前北地公主嫁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朝宮闈,是否也時時能想起草原上的種種風光呢?
顓頊閼氏將兔子遞給陸缺。
陸缺調整情緒,笑道:“阿媽費心了,這些,我都很喜歡。”
“你喜歡便好。”
見顓頊閼氏沒有離開的意思,陸缺害怕七懷裡的鳥被悶死,趕忙道:“阿媽,辛苦了這幾日,我實在愧疚難安,阿媽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才是。”
等到顓頊閼氏離開,七懷裡的鳥已經一動不動了。
陸缺驚慌的拍了拍鳥頭:“怎麼辦,不會真的被悶死了吧?”
七搖搖頭:“它的肚子還在起伏,還有呼吸。”
“難道是休克了?”
陸缺說完,掰開鳥喙,俯下身就要給它做個人工呼吸。
還沒碰到鳥喙,只聽一聲清越的鳥鳴,鳥一口啄在陸缺唇上,撲騰著翅膀飛到七肩上。
陸缺捂著被啄得鮮血直流的嘴唇,語氣卻是止不住的高興:“太好了!它還活著!”
“先別管鳥了,這鳥啄得可真是地方,你若是破相了怎麼辦?”七探身望向陸缺。
陸缺無謂的用袖子擦了擦血:“管他呢,先傳訊息吧。”
她將墨跡已乾的紙條摺好,塞進中空的戒指裡。
“乖乖鳥,一定要把訊息傳到啊。”
陸缺摸了摸鳥頭,餵了它半塊糖糕,目送著鳥兒飛遠。
七嘆了一口氣:“別看了,快來上藥。”
陸缺一面往裡走,一面又開始憂慮:“若是顓頊閼氏問起我嘴上的傷來,可怎麼好?”
七將藥膏在炭火上烤的微微熱了,才蘸了,輕輕擦在陸缺唇上。
“就說是磕的。”
陸缺撓了撓腦袋:“算了,反正我們最遲今夜也要趕路,幸苦你偷兩匹馬。”
七為陸缺上藥的手微微一頓:“你的傷還沒好,倉促趕路,不怕更嚴重?”
陸缺笑眼彎彎:“這不是有你嗎?”
七倏然勾起一抹笑:“那你可得答應我,趕路不可操之過急,一人一騎,總比帶著輜重的大軍要快。”
……
是夜,夜風陣陣,冷的毫不留情。
陸缺裹著狐裘,在帳外張望。
不一會兒,兩匹腳上包了棉布的馬朝這邊來。
陸缺朝著馬匹的方向揮了揮手,七果然從馬旁出現。
他將陸缺扶上一匹馬,自已也跟著坐上去。
“不是兩匹馬嗎?”陸缺疑惑的指了指另一匹馬。
七將陸缺的狐裘緊了緊,漫不經心道:“你受了傷,與我共乘一騎更安全。那匹馬是備用的。”
陸缺還沒來得及抗議,便聽一聲:“駕!”
身下的馬歡騰的飛奔而去,倏忽便已離營地一箭之遠。
風颳在臉上,刀子一樣。
明明已是初春氣候,卻仍舊冷的陸缺忍不住發抖。
七勒住韁繩,伸出手摸了摸陸缺的臉,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條帕子,細心的系在陸缺腦後。
陸缺正要回頭,只覺身下一顛,馬又飛馳起來。
她一張嘴,帕子便往嘴裡飛。
於是她只好老老實實閉上嘴。
晨曦微明,陸缺只覺除了背後挨著七的地方,其他位置都冷冰冰、硬邦邦的。
“停………歇一歇。”
她一手扯住帕子免得帕子飛進嘴裡,一面高聲道。
身下的馬果然慢慢慢下來:“你不是很著急嗎?”
陸缺揉著臉:“再半日,絕對能趕上大軍,歇一會吧,顛得我都要散架了。”
七將陸缺扶下馬,在一處乾燥的地上鋪了衣裳:“坐著歇會。”
說著,他拿出水壺,擰開了遞給陸缺,又從馬鞍的袋子裡拿出饢餅肉乾,撕成小塊遞給陸缺。
陸缺有些不自在:“你怎麼這麼細心,是不是會醫術的都這麼會照顧人?”
七坐到陸缺身邊:“我本來就是你的女侍,這些不是應該的?”
太陽爬上來的那一刻,一瞬間天光乍亮,天地間似乎都溫暖了不少。
陸缺小口嚼著饢餅和牛肉乾,睏倦的把頭歪在七的肩上。
晨曦落在她的臉上,晃得她不自在的動了動眼珠子。
“你瞧,出太陽了。”七望著眼前日升,喟嘆一句。
陸缺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隨即又閉上:“好睏,快趕路,趕上大軍後我要好好睡一覺。”
……
等到看見大軍旗幟,已是夕陽日落。
殘陽如血,卻溫柔繾綣。
陸缺揉著眼睛:“我們偷偷繞進去,不要驚動他人。”
二人靠得近了,棄馬步行,因為會北語,混進去也算不得難事。
“不先去找九皇子嗎?”
七見她直往中軍的方向去,不由疑惑。
陸缺擺頭:“事情緊急,先找餘嶂。”
七拉住陸缺,指了指二人身上的衣裳:“我們就穿成這樣去中軍?”
陸缺一拍腦門,對哦,他們倆都是女裝,恐怕還沒走進去,就被發現了。
二人一對眼神,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