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起來,整理好衣裳。從視窗跳出去。
夏雲熙心裡踏實了,也有了笑模樣。
前兩天總覺得欠著巨大的人情債,愧疚極了,如今總算是還了一分,慢慢還吧。
他穿上外袍,開了門。
潤兒進門就抱怨:“大皇姐,快去看看,早膳是白粥、菜絲、雞絲,我都咽不下去。”
林兒也抱著膀一臉的憤憤:“這些狗奴才,母親讓我們讀書反省,又不是降了我們的供應,憑什麼不按照皇女的規格上膳食!”
潤兒仔細打量夏雲熙一番:“大皇姐,這兩日,你總穿直筒袍子,不穿裙子了,沒有稱心的嗎?我父親那有幾匹好料子,回頭給你做長裙。”
林兒也點點頭:“還真是,入了一回天牢,大皇姐這是嚇著了,不敢奢華。可這直筒袍子,連個裝飾都沒有,還是鑲嵌些寶石珍珠的才能配上大皇姐。”
雲熙無奈:“你們倆啊,確實該讀書反省。腦子裡不是好衣裳就是好膳食。奢靡!走了走了,管他什麼菜色,總要吃些,不然白白餓壞了自已。”
他推著兩個妹妹到了餚室,一張方桌,四張椅子,三人落座,倆妹妹一臉艱難的用膳。
林兒指了指:“咦!咱們明明是三個人,怎麼四個碗?”
潤兒不在意:“擺多了吧。”
夏雲熙的眼珠轉轉,剛想說是不是還有旁人一起讀書。
門開了,夏玄卿邁步進來,到空椅子上落座。
另外三人瞪大眼睛。
潤兒問:“二皇姐!你怎麼也關進來了?你又沒有侍男,昨日我們來的路上還說,就你精明,不收侍男,逃過一劫。”
林兒小聲問:“難不成還是上次捱打那事?母親不解氣,把你也扔進來了?”
雲熙也問:“到底怎麼回事?”
夏玄卿勾著嘴角:“各位姊妹!鄙人不才。來此當差。不是禁足。奉母親之命,監督姊妹們讀書,若有人無心向學,打也打得、罰也罰得!”
林兒瞪大眼睛:“蛤???我們三人在此受苦,你跑來撿笑話,給我們當監工?”
潤兒皺著眉:“二皇姐知道母親會生氣,也不早早點撥我們,早知道我們也不要侍男。”
雲熙不吭聲,就安安靜靜喝粥。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點高興,有點慌張。
無錯書吧夏玄卿勾了勾嘴角:“我來監工,自然給你們寬鬆些。好過其他人來監工,給你們來個公事公辦。”
林兒擠眉弄眼:“姐,你是我們這頭的吧?是迂迴著來救我們的是吧?”
夏玄卿笑起來:“最多,能給你們行個方便,弄些吃的喝的。”
“你能進出?”
“我是來當差的,又不是來禁足的。自然能。”
潤兒搖搖她的衣袖:“你讓幾位父親給我們求求情啊!”
雲熙無奈:“諸君都受了責備,此時不躲著些,還要往上撞?你快安安靜靜讀書,比什麼都強。”
夏玄卿點點頭:“你們若像皇姐這般懂事,也不會受罰了。得了個侍男不知怎麼嘚瑟好了,帶著四處招搖,還怪母親看不慣嗎?皇姐都被你們連累了。”
林兒和潤兒尷尬一笑。
夏玄卿瞟了一眼雲熙,雲熙也正抬眼看她,兩人目光相撞的短暫一瞬,心中燃起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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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姊妹四人,一人一張桌子,在學室裡,聽太傅講了一個時辰。
太傅讓大家剩餘的時間自已讀書,由夏玄卿監督,便離去了。
說是讀書,有打盹兒的、有自已給自已看手相的、有瞪著書發呆的。
一個時辰了,沒有一個人翻一頁的。
夏玄卿嘆氣,母親說得沒錯,真就是不思進取、難當大任。這麼三位富貴閒人,這天下交給她們,就得亡國。
她起身,手上的書卷起來,敲了敲雲熙的桌面:“你看的是治世篇,已經一個時辰了,說說第一段講了什麼。”
雲熙愣了愣,迷茫的抬眼看她,那咪蒙如水、毫無防備的眼神,看得她心頭一緊。
她捂著心口窩,壓低聲音,嚴厲的責問:“說不出?心思用到哪了?愚鈍!蠢笨!”
夏雲熙一向怕她,又在天牢裡被整治得夠嗆。如今是每根汗毛都戰戰兢兢,乖生生的垂著頭答了聲:“是我不好。”
“母親旨意,若有無心向學的,打也打得、罰也罰得。我不管著你們,母親就要罰我。我罰你,你認不認罰?”
林兒和潤兒還想勸勸,夏玄卿挑眉:“你的春秋、你的道德經,都背熟了?一個時辰之後我檢查。”
兩人立馬閉了嘴,先顧自已吧。
罰也不過是罰抄書,罰背書,還能怎麼著。
她們捧著書念念叨叨認真學起來。
讓小的這樣直戳臉上,說他無心向學,說他愚鈍蠢笨。雲熙羞愧極了,就知道在她心裡,他是又蠢又笨的。賭氣道:“認罰。”
夏玄卿指了指茶室方向:“你到茶室受罰。還有你們倆,再背不下來,也讓你們試試茶室受罰的滋味。”
倆小的扛不住嚇唬,老二心黑手狠,聲音一冷,她們就怕了,乖乖的背書。
夏玄卿抓著雲熙的胳膊,硬拉著進了距離學室最遠的房間,茶室。
門一鎖,竹簾一放。
抱著他就舉上了窗臺,窗臺很寬,有一人寬。六邊型的視窗,一圈都包著紅木面,他被放上窗臺,心裡還是悶著一股氣的。
夏玄卿呼吸急促,惡狠狠的責備:“如此不學無術,該如何罰,才能讓你長記性?”
雲熙見她臉色發紅。以為她氣急了,他縮瑟的伸出左手:“打板子。”
夏玄卿揉揉他的手心,抓著手狠狠把他的上半身拖過來,捏著臉蛋,重重的吻住薄唇。
他嚇了一跳,他心裡的委屈鋪天蓋地,我蠢笨!我愚鈍!明明看不上眼,還要來招惹我!
乾脆腳也用上了,四肢齊用力,狠狠推搡夏玄卿。
早上他主動給她撓背了,又乖乖的讓她抱了很久,她以為他有情意了。高興了一上午。
她以為已經到了你情我願的程度。
原來不是。
她終於被他推開了。
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他抹眼淚的樣子。
許久之後,輕嘆一聲:“不聽話,我就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雲熙咬牙看著她:“為什麼要這樣?德側君送侍男你不要,偏偏來欺負我!”
他心裡都是熬糟:“我蠢,我一無是處,經不起聰明人這樣耍來逗去。”
玄卿道:“因為我壞。壞人做壞事,還需要理由嗎?夜夜夢裡都是你,你勾了我的魂,我要你的人。”
她坐在地上,冷聲道:“過來。”
雲熙捂著臉嗚嗚嗚的哭,這就是欺負人,這就是惡霸,這就是把他當成了玩物。
玄卿提高音量:“我去向母親稟報!罪名夠你再下天牢,關上一兩年,到時候咱們慢慢來!那間牢房沒拆!給你留著。”
雲熙抽抽搭搭過去,跪在她身邊。心裡逐漸從羞惱到絕望,心痛到認命。
人家抓著把柄,明知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可又覺得自已在她心裡是特殊的,或許可以討價還價。
當發現自已在她心裡並不特殊,沒資格拒絕,這終究還是一場交易,又傷心至極。
雲熙流著淚,小聲道:“賜我一死吧。我活夠了。”
夏玄卿見他寧願死也不肯讓她親近。太失落了:“該死的是我。”她起身走了。
這一去,就沒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