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送信的人快步離去了。雲熙卻攥著這張紙條渾身發寒。
他根本無心與她爭儲,不過是順應陛下和君後的心意,風光了幾日。
很明顯既得利益者是夏玄卿。看來,此事不是夏玄卿做的,便是德側君做的。
皇儲之位沒了他,便是夏玄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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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卿已經三日沒來了。
第三日的夜裡,燭火昏沉,他都快睡著了,牢門吱嘎一聲開了。
他微微抬頭去看,就見夏玄卿緩緩走過來,在床邊坐下。
只點了一根蠟燭,燭火微弱,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聲音有些啞:“還要忍幾日。”
雲熙努力分辨她的表情:“過幾日,要放我了嗎?”
夏玄卿的手伸進被子,輕輕握著雲熙的腳踝:“嗯。”
雲熙的腳往回縮了縮。
夏玄卿沒硬拉著,任他縮回腳,仔細看了他一會兒,輕聲說:“喊一聲卿兒,我就走。”
雲熙縮在被窩裡,小心翼翼的露出臉,喊了一聲:“卿兒。”
夏玄卿臉上漸漸柔和,拍了拍被子:“不要做多餘的事,過幾日案子就結了。”
彷彿在警告他,若是胡亂攀扯,還會收拾他,他用力點頭:“知道了。”
夏玄卿真的起身走了。
這大半夜折騰來一趟,只是說了兩句話。
前幾日,夏玄卿定然是要在雲熙身上佔足了便宜才肯離去的。
她走後,雲熙的心才安下來。
大約這案子真的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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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晚膳,夏玄卿親自來送。
坐在椅子上,單手托腮靠著桌子。
雲熙安安靜靜的用膳,沒再給夏玄卿夾菜,雖然夾菜是平平常常一個動作,卻總覺得是曖昧不明。
夏玄卿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看著他吃完,收拾食盒,提著要走。似乎在跟誰置氣。
雲熙有些惶恐:“我做錯什麼了嗎?”
若是氣狠了,夜裡會加倍欺辱他。他想主動請罪,只要哄著她順著她,就能好過。
夏玄卿停下腳步,轉回頭說:“是做錯了。今日沒喊我一聲,也沒給我夾菜,沒親親我、抱抱我。”
一開口便是調戲,雲熙愣了愣,這……
夏玄卿湊過去,離他更近些:“選其中一件也好。”
雲熙往後退了一步,低著頭:“卿兒,你臉色不好,秋寒,夜裡莫要來回跑了。”
夏玄卿卻挑起眉毛:“你的意思是,不願意見我?”
雲熙又退一步:“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是願意見我?”
“我……”
“願意見我,還不讓我來回跑,是讓我住下的意思?”
雲熙嚇壞了,慌忙搖頭:“不是!”
今日夏玄卿的臉色本就煞白,聽了這聲不是,瞬間冷下臉,更是全無血色。
雲熙知道自已又惹禍了。寒意爬上脊背。
本意是哄著她晚上別來了,卻惹得她又要翻臉。
他哆哆嗦嗦道:“卿兒,回去吧。我已經喊過你了,卿兒,我喊過了。說好了的,你回去吧。”
夏玄卿把他逼到牆角,在臉蛋上吧唧親了一下,聲音低得聽不清楚:“打發叫花子,也不過如此了。”她轉身走了。
雲熙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呼。”
這天夜裡夏玄卿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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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飯時候,夏玄卿又來送飯,託著腮看他,一瞬不瞬的緊盯著。
雲熙知道她在等什麼,這回長記性了,主動夾了一筷子菜到她面前的小碟子裡。輕聲喚:“卿兒,這菜不錯,你嚐嚐。”
今日份的呼喚總算是完成了,夏玄卿應該不會挑剔了吧。
雲熙緊緊攥著筷子,偷看她的反應。
夏玄卿吃了一口,點點頭:“好吃。”
雲熙沉默著,直到吃飽了,放下玉筷,才道:“你的臉色還是不好。”
她勾著嘴角,眼睛盯在雲熙的唇上,淡淡答:“無妨。”
“用些人參,補補氣。”
夏玄卿搖頭:“補不了。我需要的人身,得不到。”
雲熙聽出了話裡的戲謔,指尖扣著衣裳,不知所措。
夏玄卿收拾了飯菜,送到門外。又從裡面拴上鐵鏈子,大銅鎖咔噠一聲,鎖上了牢門。
“今夜我住下了。”脫了墨色鎏金外裙,中衣也是黑色的,更襯得她脖子上的面板白得沒有血色。
夏玄卿側身躺上床,往裡面挪了挪,留出外面半張床。
雲熙心口一揪,她還真打算在這天牢裡睡一夜不成?
哪有皇女、主審大人,跑到天牢裡跟人犯擠一張床的?
雲熙坐在椅子上沒動:“不合規矩,每日你來看我,半個時辰也就罷了。若是住上整夜,就成了奇聞,明日一早,前朝後宮會人盡皆知。”
他苦口婆心勸道:“卿兒,就算外人不知我是男扮女裝,以為咱們是親姐妹。我畢竟還是人犯,你有徇私之嫌。”
見夏玄卿無動於衷,雲熙已經急得帶著哭腔:“外人不知。君後知道我是男子。你與我同住一夜,君後不知要怎樣罰我審我。求你了,回去吧。”
夏玄卿終於動了動:“說得好像,我住一夜,天就塌了。”又懶懶道:“想哄我回去也可,還是上次的要求。”
雲熙回想一番,什麼要求?片刻後,恍然大悟,是除盡衣衫,讓她摟一刻鐘。
他背上汗毛倒豎:“胡來。”
夏玄卿拿出了惡霸的蠻橫:“反正我不怕住下。”說著就解了中衣的絲帶,作勢要脫。
再脫可就赤著身了……
嚇得雲熙變了調:“別!”
夏玄卿手上的動作停了,坐起身,把絲帶打了個死結。承諾似的看向雲熙:“我不脫。這樣,可以嗎?”
雲熙繃著薄唇,知道她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性子。可以什麼?自然是問,可以抱著赤裸的他嗎。
雲熙的心,沉到底。
我算什麼東西呢,任他取樂的物件罷了。又有什麼資格討價還價。認清現實吧。
雲熙含著眼淚,傾身吹滅蠟燭。在漆黑中摸索著坐在床邊。脫去外袍和中衣。鑽進被窩裡,縮成一團。
夏玄卿還坐著,感覺到他進了被窩裡,驚喜到渾身都在發抖。一把抱住他。裹緊被子。
光滑的肌膚,任人擺佈的柔軟體態,取悅了夏玄卿。彷彿心臟都要被這一刻的滿足感撐爆了。
“熙兒。我娶你。”夏玄卿深深的吻上去。
無錯書吧雲熙的睫毛顫抖,沾著淚珠。
娶?
身份不暴露,要裝作女人。
身份暴露了,便是死期。
他根本不可能像普通男人一樣,被人明媒正娶,有正常的生活。
唯一能做男人的片刻,便是在她懷裡。可她的親近,偏偏又是玩弄。
她說的娶,他是不會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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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吻結束,他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下去。
她確實如約,只是抱著,沒有藉機得寸進尺。
雲熙猜想,夏玄卿的戲弄,是另一種折磨,一個新鮮好玩的遊戲。
夏玄卿才是真正的皇女,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者。
而一個假貨,竟敢佔了皇長女的地位,擋了夏玄卿的路。怎麼可能容得下呢。
雲熙心裡明白,夏玄卿沒有置他於死地,只是這種程度的玩弄折磨,已經算是慈悲了。
他自卑又慌亂的低聲求著:“已經一刻鐘了。卿兒,饒了我。”
“再抱一會兒。”她的手臂收得更緊,呼吸越發灼熱。
雲熙哀聲說著:“你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我只是個階下囚。不配給你玩。”
夏玄卿的深情一下子被涼水澆了個透:“玩?哈哈哈哈。”她點點頭:“好悟性。”
動作暴躁的起身穿鞋穿外裙,帶著火氣狠狠拉扯衣襬。似是一著急抻著哪了,弓著腰嘶了一聲,緩了好半天,才繼續穿。
後來是牢門的吱呀聲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夏雲熙不懂,他又是哪裡惹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