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之夜,兩艘快舟在黑暗中順流向下,在十里外重新登陸,這是因為崖山、瓶山均位於銀洲湖出海口。此次行動共挑選了30人,其中20人作為由張億帶領,其餘10人為先鋒斥候,在一位精幹的校尉帶領下作為接應力量另有安排。此時附近的敵方斥候大部分必然在監視柳吾樹的使團,因此在路線安排上,張億隻能選擇先出海往師團相反的方向行舟,然後在另一側登陸上岸,再接著一頭扎進林密處才能真正保證隱秘性。
柳吾樹率領的使團每日按照40裡的速度行軍,而張億必須保證每日多行出十里,三日後的凌晨就是動手時間。海邊風大蚊蟲卻不少,即便率領的是精銳,每日在這種環境下行軍50裡也是非常嚴酷的考驗,出師不利的是頭一晚引路的前隊,就因為毒蛇咬傷掉隊一人,這使本來就緊繃計程車氣因為這一事件變得低沉了幾分。
第二日中午,柳吾樹的行營處升騰起時斷時續的灶火煙柱,張億這邊就得到訊息:“柳將軍讓我們前出20裡”,想來應該是發現敵軍設立的警戒範圍比原來的大很多,因此讓張億儘快脫離到更遠的位置。張億正要下令時,耳邊聽到連續啪啪的斷枝聲,那是休息時為了警戒專門撒在周圍的細小幹樹枝。其中一位小隊長明顯沒有沉住氣,眼看著他從吉利服中掏出連弩,就要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射擊。張億一個餓虎撲食將對方壓在身下,緊接著手臂一揮,拳頭一握,衝著其他人向下搖了幾下,眾人便趕緊趴下,將吉利服一蓋隱蔽在草地上。背上驚出冷汗的張億斷定,能夠不斷觸發這種簡易報警手段的絕不會是斥候,至少絕不是敵方精銳。
果然,眾人剛剛趴下就看到一位額頭上有刀傷,面板精瘦黝黑的女子拉著一個有7、8歲的小孩,倉惶從眾人身邊跑過。張億從這兩人驚恐到極點的表情和不敢發出一點叫喊聲判斷,應該是後面有很恐怖的事物在追擊她們,結果他們又趴了整整半個時辰後,林子裡除了驚慌失措的女子和小孩外,根本沒有任何活物再出現,很明顯,要麼是有人察覺到前方危險躲藏起來,要麼就是已經退去。權衡再三張億決定帶上一組隊員進行試探偵查,其他人相隔150米接應。
前行不過數十米,一股濃郁的血腥氣衝進鼻腔。經歷戰陣較多的小隊長小聲說到:“前方很多屍體,有的屍臭至少已經兩天了”,張億聞言點點頭讓其他人等待,只帶著小隊長貓著腰緩緩向屍臭方向移動。等扒開阻擋在身前的一簇荒草後,眼前突然看到一個半人高的小孩被捆在木樁上,這恐怖的景象因為視覺衝擊太強,甚至讓張億足足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這孩子已經死亡,由於近7月的海邊溫度很高,屍體已經開始發黑腐爛。
張億狠狠地嚥了口唾沫後不敢稍有動作,屍體離得這麼近很難說旁邊不會有什麼陷阱或者監視的人,否則那倉皇逃離的女子額頭上流血的刀傷就很難解釋。旁邊小隊長來到近前壓低聲音說:“這是逃兵做的”,張億一驚和小隊長邊往後退邊問道:“怎麼看出來的”。
小隊長用下巴往屍體的方向指了下說:“這是專門用來恐嚇周邊漁民和散匪的,屍體上被抹了桐油,爛的會非常慢”,張億聞言再次仔細觀察,果然屍體上不僅聞起來有一些油脂味道,上面的蛆蟲也非常少,而且也沒有鳥類啄食痕跡。
張億又問:“能看出是哪一邊的逃兵嗎?” 小隊長搖搖頭:“分出來屬於哪邊也沒用,他們在逃跑前都會盡量把刀具和盔甲留下營中,一是為了跑起來更快,再就是告訴長官不要追捕,值錢的傢伙都留下了,把他追捕回來也不會受賞。卑職甚至見過蒙元逃兵和我們大宋軍的逃兵合夥劫掠漁民的事情”。
見對方如此熟悉情況,張億趕緊問計:“那依你之間,我們是繞過去還是……”。 這小隊長看來早就想好了對策,快速接過話頭:“卑職認為不能繞,剛才那女子接觸到我們佈下的機關後,逃兵們就沒有追來,必然是有我大宋的逃兵看出了端倪,因此選擇了主動避讓。這若是平時行軍自然是好事,可我們現在是秘密行動,那些逃兵若是有人看到我們,只要細細分辨就能明白我們定是執行重要軍務,到時他們完全可以把我們的動向,當做籌碼賣給蒙元軍”。
張億頻頻點頭,心中暗喜這是撿到寶了,同時感嘆‘網友們經常嘲諷大宋軍隊就是大送軍隊,其實真實情況應該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才對’。
正要讓對方召集其他小隊長開會時,突然那個一米五的傳令兵來報:“大人,劉二昏過去,沒有氣息了”,一聲“啊”在張億嘴中小聲驚撥出來,劉二就是那個準備用連弩射擊使被張億壓在身下的小隊長,難道是自己情急不小心失手把他殺了?
等把趴著的劉二翻過來時,這劉二已經是雙眼突出,舌頭頂齒,嘴唇烏青,看上去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張億卻不慌,自己是經過訓練的現代人,明白七竅流血是七竅流血,死亡和死亡,兩者並不能等價齊觀的道理,拿起對方手腕感受了下脈搏,又用耳朵聽了聽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心跳,就解開劉二的衣服,觀察了一下嘴中有沒有異物,接著按住他的胸腔開始輕喊著1、2、3……20地進行心肺復甦,最後三套心肺復甦下來,劉二就在數聲劇烈咳嗽過後又活了過來。
無錯書吧旁邊有人見他咳嗽的聲音如此之大,趕忙捂住他的嘴,這一下又差點把剛醒的劉二給送回去。那個小隊長適時的問張億:“卑職聽說過大夫用人參、附子、麝香救人,可從沒見過這般情況,敢問大人可是學了茅山道法”。
這一句吹捧水平相當之高,要知道宋朝推崇道教,幾位皇帝都是有道號的,因此道教留下的諸多傳說都是自宋而起。經過那小隊長此番造勢,所有隊員都對張億是肅然起敬,再也沒人在背後說這長官不合群、假清高了,倒像是完全忘記了這劉二是被張億給壓成這個悽慘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