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切的背後都是朝堂之爭在悄然展開。張世傑很可能是感到朝中已無法有所作為,便將希望寄託在朝堂之外的變化上。他借力打力用三王的力量策劃了殺死蒙軍都元帥塔察兒的行動,為這朝外的變數爭取寶貴時間,而在這場變局中張億是一個臨時因素被吸收進來,只是還無法確認這是柳吾樹和陸金丞的主動佈局,還是確為張世傑的直接指示。
張億的眼神在陸、柳二人身上游移,那銳利的目光讓柳吾樹感到些許不自在,忍不住探出頭詢問:“張億兄弟,有何不妥?”此刻,張億心中警鈴大作,‘陸金丞的聰明、狂放與謀略,柳吾樹的腹黑、陰狠與知進退,這樣的組合雖目前位不高權不重,但已能對大局產生深遠的影響,若自已幫助南宋獲勝,張世傑和文天祥這樣的組合能節制住他們嗎,柳、陸二人明顯還有藏在身後的勢力。’
張億並不懷疑這二人的忠誠,只是這樣的組合所圖若僅止於影響局勢,就未免把對方的勢力想的太過單純。被柳吾樹打斷思緒,張億索性臨時做出反應的說:“請二位將我這小隊的四名小隊長帶回岸防營,由他們訓練出四百精兵。特別是加強他們的海上戰術這至關重要,日後海上若有決戰,他們就是最鋒利的刀”,言罷,說完扭頭看向背對自已的陸金丞好像要說話,但餘光卻還是注意在柳吾樹身上。
這是一場考驗,張億在賭柳吾樹敢不敢留下這些跟過自已的小隊長,特別是見識過特戰隊的恐怖突襲能力後,他更想知道柳吾樹的選擇。“當然可以,海戰嘛,要的就是狼群一般的兒郎啊”,柳吾樹答應的很快,但是張億還是從對方半秒的遲疑中捕捉到了他的不自然,所以張億笑了,笑的帶了三分冷意;同時柳吾樹也笑了,笑的有些心照不宣。
張億要試探的並非柳吾樹的態度,而是他是否會光明正大地接受或拒絕這個建議,他所用的戰法對於任何將軍來說都是無價之寶,若柳吾樹欣然接受則罷;若他心生警惕,定會找藉口推脫。然而柳吾樹既有遲疑又表現出渴望的態度,反而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張億的笑容讓柳吾樹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於是他也不再偽裝。
無錯書吧“柳、陸二人絕非簡單效忠張世傑那麼簡單,他們只是因為現在的目標需要才和張世傑站在一起”,張億向兩人點點頭後站起來,敷衍的一拱手也不多話的轉身向隊員們走去,他並未對其他事物多做安排,畢竟現在還沒有摸清楚南宋上層的政治生態。眼下試探得到的情報只能作為自保的依據,特別是手下培養出的這些突擊隊員,自已必須要保留一部分火種,所以將四個小隊長留在崖山防線,也是一種換取信任的表態,畢竟自已沒有家屬人質在南宋朝廷中。
柳吾樹看著張億在突擊隊中忙碌地準備物資,小聲對陸金丞說:“陸夫子啊,我打聽過了,大理的12位都統長中並沒有一個叫白巖的。”
陸金丞神色複雜地看著張億說:“他是宋人,他念的那首詩深含家國情懷之意蘊,我講解朝堂勢力時,他雖有些詫異但並無意外之感,也沒有流露不平情緒,就像一切本該如此一樣,不管怎麼說此人我們必須拉攏過來。”
柳吾樹心中一驚:“莫非他是文丞相的人?否則怎會如此坦然接受我們的安排?”
陸金丞搖搖頭轉身離去:“現在無需多慮,只要他不是北邊的人就是我們現在的盟友。多想無益,先顧好眼前吧。”說完他又恢復了一副書生意氣的模樣。
“大人!”王安自從殺了那太監後便鐵了心要跟隨張億,“請讓卑職陪您一同前往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王安心中所想已然不是柳將軍了,但他也說不清為何會如此,只是覺在只有張億能夠在關鍵時候保全自已在乎的人和事,聽到張億說要單獨行動後他比自已涉險還要著急。
正坐在地上重新纏繞綁腿的張億頭也不抬地說:“你放心去吧,只要我還活著那些人就不敢對你的家人動手,我們今天的行動肯定瞞不過那些有心人的眼睛”。說到這張億往陸、柳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他們也不想保密,但在沒有查清楚我的底細之前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都不會輕舉妄動的。私下議和及擅自傳遞皇帝信璽給敵軍,這件事情必然使整個朝堂沸騰起來,那些朝中大人只怕是避之不及,又怎會主動招惹你這個殺死通敵太監的大功臣呢,更不敢動你的家人,除非他們能承受得住軍中主戰少壯派的刀。”
說完他站起身來拍了拍王安的肩膀繼續道:“我走之前會讓柳吾樹把陣亡戰友的家屬和你的家人一起安排到岸防營附近去住,那裡現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而你也要擔負起指揮之責,好好幹,等我與你們會合”。
聽到這番隱晦的許諾後,王安先是一臉難以置信,隨即就陷入狂喜之中正要拜謝大人的栽培,但耳邊又傳來大人小聲的囑託,“我走之後即便是張世傑親自給你下令你也不能改變前往潮陽的既定戰略,如果實在無法違抗就在危險來臨之前,拋下所有騎兵帶著隊員躲進山中隱藏起來,我自會尋到你們,若有人假託我的名義給你們下令也一律不予理會,只要不直接對抗帶來損失就行”,王安沒有想到大人會對自已表達出不信任張世傑元帥的言辭來,還未等他回話就已經看見大人從旁邊的火盆中抽出一根燃燒的木材,站到高臺的東南角邊沿處,半隻腳懸空的俯瞰著下方的林帶。
這個舉動立刻吸引了在場大多數人的注意力,王安望著那道背影一時間有種大人要與黑夜同化了的錯覺,隨即聽到大人仿若自言自語的說了聲“差不多,該來了。”,一道火光閃過,原來是那燃燒的木材被大人拿起與肩同高,指向了正東邊那是潮陽的方向,這明顯是在向下方傳遞訊號,他根本沒有避諱任何人,王安自然認為這是大人另有佈置的緣故,一時間對奔襲潮陽解圍又有了幾分信心。
只見張億頭也不回的往身後擺了擺手,全當打過了招呼後將吉利服往身上一裹,就跳下高臺以大傾角的狀態飛奔而下,高臺上的王安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從張億那裡學來的口頭禪:“媽的,真雞兒牛逼!”就埋頭忙自已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