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光速執行的身影從門外竄了進來，一隻手抓住即將轉身溜走的萬圖斯銳，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櫃檯前佇立的弱小身影打量。

張意茹的容貌讓來人不禁看的有點兒發呆，不過很快在另一個輕蔑地眼神下清醒過來。

萬圖斯銳反手將來人的手反抓在了手裡，接著使勁地從他的手心裡搶奪回了屬於自已的鈔票。

他倆的動作像是在搏擊，又像是在交流。

張意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過了會，屋裡的溫度迅速下降。

正是穿T恤短裙的的尚好時節，張意茹細嫩的白膚上起了不少的雞皮疙瘩。

他打了個冷顫，在冷風中抖擻。

眼前打鬧的兩人似乎也感覺到了，立刻停止動作一本正經地收拾著桌面被剛剛兩人打亂的餐局。

“我們哥倆在開玩笑呢，嘿嘿……”不難從他們的聲音裡聽出害怕的語氣。

恢復了一本正經，萬圖斯銳給眼前的人使了個眼色。

剛從外面收完快件回來的伍佰萬還未站穩腳跟，就看到個貌美如花的男子站在自已的眼前，扭頭只是用餘光瞄了一眼，接著漫步地走到了貨架旁，角落裡散落著各種快件，打包的未打包的。

伍佰萬撿起一個端看了會，回頭朝著張意茹問道：“寄件？”

詢問的聲音讓張意茹膽顫了幾分，來不及回覆就獨自站在原地瘋狂搖頭。

“那你是來幹嘛的？”眼神在四周飄蕩了會，伍佰萬的意思是對他說：看這裡這番風景你不來寄件要來幹什麼。

不等張意茹回答，萬圖斯銳插嘴道：“不是寄件就不能來拿件？”

“哦是嗎？”聽到回答，伍佰萬臉上的笑容異常興奮，指著貨架上的物架和角落裡擺放著的東西大聲說道：“那你說說哪個是你的快件，我馬上給你送貨上門。哈哈哈——”

“哈哈——”

兩個人的笑聲雖然豁達，張意茹卻也聽得出來滿是嘲諷。

除了貨架上的東西看上去比較正常，其他的根本就不是給活人用的東西。

角落裡擺放著無數個紙人，凳子上散落著各種紙紮的金銀珠寶，還有華麗的紙屋和紙車，即使犯法的人看到也會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他來這裡不是沒有了解過這家店鋪是做什麼的，但真的進來的時候還是很害怕。

看到少年已經佝僂著身體縮在原地發抖，伍佰萬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冷笑了聲，轉身走到萬圖斯銳的旁邊拉開了櫃檯的抽屜，裡面的鈔票已經被人拿走，只留下一張孤獨的紙條。

“來這裡不寄件，難道來找工作啊？”伍佰萬無奈地搖了搖頭，靠在了櫃子後面的大貨架上。

他說著笑著扭頭對旁邊的萬圖斯銳伸舌頭，櫃檯那邊的人巍巍顫顫地答了一句：“請……請讓我在這裡工作吧！”說完誠懇地彎下了腰。

伍佰萬聽到回答愣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逐漸地冷漠下來，仰著頭沉默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眯起眼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香菸。

點燃香菸，屋子裡的空氣突然暖和起來，空中瀰漫著燒完紙後灰燼的味道，不由地讓張意茹產生了好奇。

“禁止焚燒，輕則罰款，重則收監。”無意間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伍佰萬被嚇了一愣，又立馬笑出了聲。

他吸了口煙，臉上的神情狂妄自大，夾著菸蒂來了句：“老子不喜歡你這句話，收回去。”

張意茹直接被這話嚇得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效果讓伍佰萬很滿意，他丟掉手中菸頭，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張意茹半晌拒絕道：“我們這裡不需要員工。”

回答的語氣，和萬圖斯銳一模一樣。

再次被拒絕的張意茹似乎更加沒有了自信，手裡的那張紙條也漸漸地被蹂躪在掌心，抿緊嘴巴皺著眉頭的模樣讓萬圖斯銳好奇了幾分。

於是管不住嘴的男人立即開口對眼前的人說道：“他有推薦信。”

“推薦信？”果然，伍佰萬對這三個字有了反應。

熄滅嘴裡的香菸，衝著張意茹伸出了右手，可能是因為反應問題，右手擺了兩次，他才從恍惚中驚醒。

那封放在口袋裡的推薦信已經變得厚重起來，他似乎摳了許久才抽出來。

接過推薦信，看到上面的字跡，伍佰萬就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不用看信的內容，他也知道是什麼，但他很好奇，眼前這個人少年正值青春，什麼天大的事情讓他得罪了一個小人。

伍佰萬將信舉在手裡問少年：“你怎麼得罪他的？”

“得……得罪？”張意茹不解：“我沒得罪他啊！”

見少年疑惑地表情，伍佰萬知道這個人被騙了，但就一般那個老不死的性格來說，怎麼會推薦一個活人來快遞站工作，除非這個人是已死之人，又或者是將死之人。

歪著頭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伍佰萬透過屋外折射進來的陽光恰好看到了他腦袋上的幻影，三魂七魄健全，視線又轉移到了門外，幾隻遊蕩的影子在對視上伍佰萬的目光時一閃而過。

“我不知道你怎麼得罪了那個給你寫推薦信的老傢伙，但我還是得告訴你，在這裡工作，相當於送死懂嗎？”即使知道眼前的少年燈火未枯，他也不會隨便找個理由將他趕走，況且能拿著推薦信上門的人，肯定大有原因。

看著店裡擺放的東西，張意茹也猜出了個大概。

他點了點頭，在看到伍佰萬嚴肅的表情時又搖了搖頭，他現在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即使這份工作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從來不信鬼神，膽子再小，也選擇挺起了腰桿。

“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請你讓我留下來吧！”九十度的鞠躬，張意茹柔弱的身軀引來了他人的注目。

雖然身旁是空曠的，但他能夠感覺到五六個人圍繞在他的身邊站著。

他的耳邊刮過微風，灼熱的夏天顯得有些涼意，髮絲隨著空氣流動，被某種東西引到了耳後，左方，後方，右方，好像有人在他的身邊竊竊私語。

伍佰萬對著空氣瞪了一眼，然後啞口無言，嘆了口氣，接著開口道：“即使他還能活個100年，到了這裡也只會快速縮減壽命，你們是不會吸收他的陽氣，但是他的陽氣會自動過渡懂嗎？”

“……啥？你們白天不出來，晚上再出來上班？”伍佰萬喘了會氣又接著說道：“就屋子裡這些東西那還不得給他吃了啊！……不敢？他們不敢？……看看多嫩的身體啊，多誘人的靈魂啊！……哈？我嫉妒？我嫉妒什麼？我——”說著，一雙手朝著空氣中抓了一下。

從張意茹的角度看，伍佰萬像是得了神經病一樣。

他的視線是停留在半空中的，說話也是對著空氣說的，自已邊說還手舞足蹈，甚至伸出了雙手想要抓住什麼。

本來少年以為這個人是個瘋子，想要找個理由先離開這裡，就在要開口的時候，另一個人開口道：“哎哎哎！這件事情不是在商量嗎，你們幹嘛還打架。”

你——你們？

少年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甚至他的視線在周圍也轉了一圈。

他的心臟跳到了嗓子口，雙腿也開始發軟，他害怕的扶住了桌子時，眼前的男人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用最狠的聲音衝著空氣吼道：

“好！反正他死了也用不著我負責！”說完氣沖沖的拿起了自已的外套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快遞站。

張意茹站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萬圖斯銳從櫃檯裡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串鑰匙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歡迎你加入彼岸快遞。”說完跟隨著伍佰萬的腳步離開了快遞站。

張意茹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留在原地瑟瑟發抖。

屋裡的空氣越來越寒冷，他能感受到圍繞在自已身邊的空氣開始停住，他看不見，能感覺到五六個人圍在他的身邊，觀察他，審視他，甚至是流著口水想吃了他。

兩腿發軟，來不及拿桌子上的鑰匙，少年拔腿就跑，他瘋了似的從店裡跑了出來，朝著回字街的另一頭跑去，頭也不回。

街角的另一邊，伍佰萬叼著香菸走了出來。

倚靠在牆壁上，冷冷地注視著少年離開的方向，旁邊的賣煙郎和他以同樣的姿勢倚靠著牆壁，從脖子上掛著的煙箱裡舉起了嶄新的二維碼並且豎了三根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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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佰萬一扭頭，就看到那張鬼臉，翻了個白眼，口袋裡摳搜出幾張破舊的一元大鈔扔在了煙箱裡。

他走一步回頭看一眼，直到確定那人不會回來才哼著小調回到了自已的店裡。

無奈地嘆了口氣，萬圖斯銳坐在電動車上數完剛剛到手的鈔票，抬頭望了眼天空，是蔚藍色的，再抬眼看看天空，一張微笑的小臉展露在他的上方。

“你猜他會來嗎？”那人的聲音很輕，輕到只剩下萬圖斯銳啟動三輪車的聲音。

笑了笑，隨著三輪車的行駛，他只是笑了笑，卻沒有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