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剛才站在那裡幹嘛呢,搞得跟鬼一樣。”陳志回想起最初的畫面,夏果面目猙獰的表情站在廁所門口。
夏果愣了會兒,自已不就是鬼嗎?
但她很快就明白陳志的意思,解釋道:“嘿嘿,這不是剛死,想體驗一下做鬼的樂趣麼?可是一點都不好玩,你都沒有被我嚇到,反而我被你嚇到了。”
“好玩?把人都快嚇死了還好玩。”陳志又敲了三聲木門。
夏果撅起嘴巴,委屈道:“可是你也不像被嚇著的樣子啊……”
“我是鬼差,怎麼會被你這個黃毛小鬼嚇到。”陳志不屑地哼了聲,指著木門說道:“是這裡的人,被你嚇得褲頭卡住了。”
“嗯?”夏果轉動了幾下眼珠子,“我沒嚇他啊!”
陳志心頭一驚,問道:“你為什麼不嚇他?”
夏果笑嘻嘻地答道:“因為恐怖電影演的不都是,倒數第一間廁所才會出現可怕的鬼麼?而他在倒數第二間,你在第一間,我肯定是嚇唬你押!。”
“你沒嚇他,那剛才嚇他的是誰?”陳志輕聲細語,視線轉移到了徐楊的身上。
徐楊接收到資訊,平靜地搖了搖頭。
陳志大呼“不好!”用力地拉開了廁所隔間的木門。
木門的門鎖是壞的,所以即使裡面鎖上了,外面也能拉開。
法醫面對著馬桶依舊是撒尿的姿勢,但因過度緊張的緣故,尿液滋的到處都是。
他喃喃自語:“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陳志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法醫的肩膀,那人突然夾緊了臀部。
“沒事了。”陳志響亮的聲音出現,法醫才知道自已身後站著的是活人。
他緩慢地回過頭,一臉無辜地看著身後站著的幾人,癟著嘴開口道:“陳警官,你咋變成女人了啊?”
當時廁所漆黑,法醫就聽見身後女人一直在喚他回頭,他雙腿都僵了,別說回頭,就是站立都似乎成了個問題,但這並不是擊破他的防線,畢竟比起尿的到處都是,拎不起褲頭才叫人難以啟齒。
眾人伸長了脖子去看隔間裡的,被陳志擋住了視線,並且關上了隔間的木門。
從廁所離開回到案發現場,大家開始就著事情的發展開始思索。
“他為什麼不找你要來找我?”最先抱怨的人是法醫,手裡舉著的手術刀對著空氣瑟瑟發抖。
因為人怕鬼,鬼怕更厲害的鬼。
當然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鬼都不會說出這樣讓一個普通人理解不了的話。
時光大廈鬧鬼,成了網路上最流行的新聞,一時間不少的商家從大廈撤走,除了發生鬧鬼事件的當事公司。
那天夜裡,他們幾個人沒走,就著氣氛開始聊到了唯物主義相對論和唯心主義核心,世界上是否有鬼。
伍佰萬不知從何處拿了只紙杯倒立擺放,點燃了一根檀香插在紙杯的底座,待到檀香燃起,做了三拜,拿出剛剛點完的美團外賣擺成一字型。
看到那檀香燃起,法醫驚慌道:“警察面前,公然燃香,你在犯法!”
那語氣,與小王同志教訓起市民的口吻簡直如出一轍。
法醫將視線轉移到了陳警官的身上,結果只見那人閉著眼睛,雙手抱胸,預設了燃香的行為。
警察都沒作聲,他只好撇撇嘴,也閉上了眼睛。
他們三個人,三隻鬼在手機的燈光下,圍成一圈坐好,單薄的空氣裡,傳來燒烤的肉香味和線香味。
大廈並未斷電,而是徐楊利用自身的磁場干擾能力,關閉了公司的所有電源。
這是夏果作為鬼第一次吃到燒烤,看似無味,也確實無味,她埋怨了一句,在接過了旁邊徐楊遞過來的由黃紙折成的金元寶糖葫蘆時又立馬興奮的笑出了聲。
她對徐楊發出了花痴般的笑容,那雙眼睛恨不得要把人給吃了。
她笑著說了句:“長的真好看。”
“你說我們這樣圍成圈,她真的會出現嗎?”法醫不禁產生疑惑,他面前坐著三人,恨不得將面前的燒烤連根帶肉全部塞進胃裡。
“你見過殺人犯會出現在案發現場和警察面前?”陳志翻了個白眼。
法醫抱緊自個的膝蓋,發出疑問:“那我們在這裡幹嘛?”
“她出不出現沒什麼關係,總會有其他人出現的。”萬圖斯銳跟伍佰萬搶了一根肉串,搶贏了。
法醫問道:“什麼人?”
伍佰萬答:“目睹命案發生的人。”
他們坐在地板上,吃著烤串,這烤串就像吃不完似的,越吃越多。
吃到後面,除了陳志,徐楊和夏果,其他兩人也就假裝在吃。
法醫是沒心情吃的,他總覺得現在這個房間裡,比他平常呆的屍體解剖室還要陰森,空氣也稀薄了許多。
“要不,你們誰給大家講個故事吧?”實在是無聊到透頂,伍佰萬提了個建議。
夏果舉起了手,“我想聽徐哥哥的故事。”
眾人疑惑。
她又補充了一句:“要不你給我們大夥兒講講你胸口這柄劍的故事唄?”
此刻只出現三張疑惑的臉。
除了陳志,其他三人並未聽懂,她說的什麼。
話題都給上了,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了徐楊的身上。
他們並沒有看見夏果嘴裡所謂的那柄劍。
徐楊生的好看,笑起來時更好看,身著白色長袍,長髮及腰,宛如古偶劇中的少年俠客,手持長劍,行走於江湖。
這也是夏果生前第一眼見到他時,為何偏偏迷上了。
可死後再次見到,那少年俠客已然凋零,如同行屍走肉在世間遊蕩,步伐虛脫,長髮散落在肩上,長袍破舊,劉海遮住了劍眉。
胸口那把長劍,沾滿血漬,劍身與胸口已經融合,合為一體。
無錯書吧萬圖斯銳扭頭看去,眼神黯淡了許多,他問:“那柄劍什麼模樣。”
“嗯?”夏果些許疑惑,“我也形容不出來,要不你自已看看?”
……
萬圖斯銳尬住。
若是他自已能看見,何須還得9詢問旁人。
伍佰萬來了句:“人的肉眼是看不到亡靈生前慘死的模樣。”
“啊?這樣嗎!”夏果似乎高興了起來,做了個“耶”的手勢興奮道:“那我現在在你們眼裡是什麼樣子?”
“emm……”伍佰萬撕開了會兒,道:“不會比死後好看多少。”
夏果舉起雙手,做了個要吃人的模樣。
人死前的模樣,決定了人死後化為鬼魂的模樣。
也有人死後,被送往殯儀館,由入殮師為逝者進行遺容整修,清潔、化妝和整理遺體,以恢復或維持逝者的尊嚴和體面還原未死之狀態。
而夏果剛死不久,還未來得及進行遺容整修,鬼眼看其形象,便是死前的模樣。
不過好在她死後沒有任何怨氣,並未化為厲鬼,除了臉色較為蒼白,眼珠與眼白佔比比較懸殊,看上去和活人卻也差別不大。
她的衣服有些破舊,連衣裙裙襬掛著殘布,剛好遮住了膝蓋以上部分,胳膊的長袖也變成了短袖,從而導致兩隻淤青了的手臂暴露在視野中,右腳穿著單隻黑色小皮鞋,左腳的白色長筒襪露出了大拇指。
萬圖斯銳和法醫的眼裡,她穿著依舊完整,只是額角的碎髮有些遮眼,披肩的長髮也因靜電的緣故尤為炸裂。
伍佰萬和陳志關閉了上帝視角。
好看的人總歸是養眼的,醜陋的東西看多了眼睛都會覺得乏力。
所以萬圖斯銳還是想知道那柄劍,是何模樣。
伍佰萬與夏果在打鬧,他的注意力卻集中到端坐著的徐楊身上。
那人似乎也有感應到灼熱的視線,低下了頭,看著胸口裡插著的那柄沉睡了幾千年的長劍。
他知道他想知道,他知道他不願意讓他人知道。
所以即使徐楊只是沉默地應對,萬圖斯銳也只是輕聲地開口道:“沒事,我還能等。”
凌晨12點,時鐘與分鐘秒鐘相繼走到一起,三針重疊,祈願館的那口吊鐘鐘聲響起,與大廈頂端吊鐘交相呼應。
吊鐘響了三聲。
三聲過後,夜裡顯得極為安靜。
眾人打了個冷顫。
公司裡並沒有時鐘,更沒有搖擺的吊鐘,可那鐘聲確切的存在著,且在他們的頭頂上響徹整個大廈。
夜晚的時光大廈籠罩在濃烈的黑霧之中,周圍青煙四起,伴隨著整點的鐘聲,無數個影子朝著大廈內馳行。
鐘聲過後,辦公室裡的幾人站在窗前,盯著窗外的濃霧,和濃霧裡出現的男人。
男人下半身在濃霧裡,看不清是否擁有雙腳,抬眼看著大廈的高層,與窗戶裡的幾人對上了視線。
“要不我給你們講講十五年前發生的故事。”伍佰萬對視上那雙眼睛,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樓下那人,嘴角也染上一抹笑意。
夏果歪著頭髮出疑問:“十五年前?”
伍佰萬點點頭,“十五年前被大火燒掉的整座村莊。”
他相繼點燃了三根檀香與一根香菸
將三根檀香插在窗戶的細縫中,抽起了香菸,吐出的菸圈在空中形成了青色的煙霧。
他轉身看著不知何時已擠滿冤魂的辦公室。
每個人身上都是被火灼燒的痕跡,燒爛了臉,燒糊了的肌膚 還有被坍塌房屋壓扁的身軀,丟失了的殘肢,他們步履蹣跚,站在煙霧中,沒有表情,沒有動作。
伍佰萬笑出了聲,笑聲極為悲哀。
他道:“就當作給你們科普一下上級為何下令禁止焚燒。”
說完,朝著身後站著的無數個亡靈發出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