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櫃檯上擺放著一尊雕像,雕像右下角方立著靈牌大小的書名牌,上面用隸書刻著“無上仙尊”幾個大字。
早晨的第一束光,照射在雕像上,五顏六色的光芒將雕像照映的淋漓盡致。
張母每日都起的很早,做完早餐便走到張意茹的門口敲響了他的房門叫他起床。
大概敲了五聲響,屋內的人耷拉著蓬鬆的頭髮走了出來,雙眼都未睜開,還不停地打著招呼。
此時正是早上八點,每個上班族休假時睡得最香的日子。
張意茹在張母的催促下進了衛生間洗漱,順便對著噌亮的鏡子自戀地耍了一番帥。
早餐比較簡單,也比較豐富。
桌上的圓盤裡擺放著煎蛋和幾片邊角炸黑了的麵包,旁邊是一杯裝滿的牛奶,似乎只要碰一下杯子,裡面的牛奶就會撒漏出來。
張意茹伸長脖子吸了一口,直至杯子裡的牛奶確定不會漫出來才慢悠悠地端了起來。
張母啃著麵包,喝了口豆漿,看著兒子睡不醒的樣子面露擔憂。
“你們公司活很多嗎?每天都看你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張母夾了一片鹹菜放進了兒子的盤子裡。
自從上班以來,他確實睡意不佳。
也不是說晚上睡不好,就是下了班之後回到家他的腦子就開始昏昏沉沉,只要看到能躺著的地方,他恨不得立馬倒下去閉上眼睛睡覺,有時候上廁所,他都能一閉眼一睜眼,醒來發現自已上了半小時。
張意茹吸溜了口牛奶,搖頭道:“就是覺得每天上完班回到家,身子跟被奪了舍一樣,渾身乏力。”
“你不會是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張母準備夾鹹菜的手停了下來。
張意茹依舊是搖頭,什麼也不知道。
吃完早餐,張母收拾了餐桌,去給張家仙人上了香。
她喊了幾聲張意茹的名字,卻發現那人已經累的躺在了沙發上,鼻腔裡還發出了細微的呼嚕聲。
張母朝著仙人拜了拜,嘴裡唸叨著。
又是睡了一上午,張意茹才醒來。
這次他乖乖地走到了自家仙人的面前,點燃了三根檀香,插在了香爐裡,做了三拜,待到檀香全部燒盡,他才敢將香爐和香菸燃燒完的灰燼融合水流倒入了馬桶裡沖洗掉。
拜完仙人,他的嗜睡狀態確實好了些。
……
週六日子顯得無聊,張意茹下樓就去跟保安廳的大爺聊起了天。
他帶了些好吃的,坐在保安亭裡斜躺在靠椅上玩著手機。
無錯書吧二姨夫見他氣色不好,倒了杯咖啡給了他,問道:“我看你氣虛的很,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張意茹本來還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上,但二姨夫都突然說自已氣色不好,感覺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纏上了自已似的,但是作為相信科學的唯物主義者,他還是說服自已世界無鬼神論。
“二姨夫,我氣色好的很。”張意茹翻了個白眼,拿起桌上的咖啡小咪了口,可能是覺得不太好喝,又放回了原地。
二姨夫笑道:“我看你身體虛的很,莫不是跟小姑娘談戀愛了?”
張意茹慶幸自已沒有喝咖啡,不然要吐得到處都是。
“您就別取笑我了。”他反駁道:“母胎solo十八年,哪裡來的機會談戀愛。”
聞言,二姨夫不笑了,嚴肅地盯著張意茹。
那雙蠟黃的雙手拿起了桌上擺放著道經,翻到了某一頁,擺在桌面,伸手觸碰著張意茹的額頭。
“啊——”
張意茹還在認真地看著看著影片,就被一道有力的手指彈了個腦崩子。
二姨夫天生是愛笑的人,可現在笑不出來了,盯著張意茹額頭上的那道紅印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
被這麼一彈,張意茹不開心了, 起身就朝著保安亭外走去。
“沒事記得多拜拜你張大仙人。”二姨夫也不攔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
張意茹擺擺手,消失在小區門口。
……
週日下午,快遞站門口早早的就等候著一人。
拎著蔬菜和調味料坐在門口,眼看四下無人,從口袋裡掏出了香菸點燃抽上。
街口的牌坊下,遠遠就能看到那煙霧繚繞的場景,好在是週日,好在是這條街都被彼岸快遞佔據了,所以很少會有行人經過。
張意茹單提著大包小包站在街口,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估摸著哪天不幹了就去舉報快遞站有人吸菸。
見到要等的人出現,伍佰萬快速的熄滅了那根香菸,並將剩餘的煙身塞進了門口柱子的青苔之中。
彼岸快遞是國有企業,包下了回字街外街一方整條店鋪,包括後方的居民樓。
居民樓就在巷子裡,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街口。
老式小區,樓房幾乎與外街門店大不相同,像是八九十年代香港住宅樓,從一樓仰望,高聳入雲,比外街看上去高上百倍,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樓內安有電梯。
電梯門開啟,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電梯啟動,搖搖欲墜,就像是踩在空中的雲端上,重心不穩,要被甩出去一般。
伍佰萬居住的樓層在7樓,單從外街看,實在是想不到街內的居民樓高度竟然能達到30層那麼高。
到了5樓,伍佰萬把鑰匙給了張意茹,說自已去5樓有點事情辦,讓他自已先回房間待著。
離開電梯時囑咐了句:“到了7樓立馬停下來,千萬不要上到7樓以上,特別是8樓。”
張意茹話都未開口,5樓的電梯便將他倆人擱在了兩個世界。
電梯門開啟,迎面上來個熟人,穿著規整的警服,嘴裡哼著小調。
“陳警官。”張意茹一眼就認出了此人。
正在按電梯的陳志聞聲抬頭,一瞧是大熟人,便客氣地開了口:“喲嚯!這不是樓下快遞站的嗎?怎麼,你也搬來這裡住啊?”
張意茹有些不好意思,看出了警察同志還不知道自已的名字,便開口道:“我叫張意茹。”
陳志恍然大悟道:“哦,小張啊。”
兩人就在電梯裡聊了起來。
張意茹問:“陳警官怎麼知道我是搬來的。”
陳志答:“快遞站包吃包住。”
最初那會兒,合同上寫的是包吃包住,但因他剛入職,基本一星期只要上兩天班,活也不多,就沒有商量著搬到公司租房居住。
但住在公司樓上,總比每天倒兩班車上下班舒服的多,況且免費的房子住起來,總讓從小在媽媽懷裡長大的孩子有種獨立感。
“在這裡住下也好,安全。”陳志吸了口寒氣。
電梯內的空氣似乎稀薄了許多,有股寒氣從腳底竄到心口,慢速上升的電梯突然加快了速度,四邊八方都是呼嘯而過的刺耳響聲。
張意茹的腦袋劇痛,就感覺人生到達了珠穆朗瑪峰的頂點,他又開始昏昏沉沉,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袋子斷裂直接掉在了地上。
猛然地失去了重心力倒在了地上,只聽見上方陳志罵了聲“艹”,便暈了過去。
張意茹做了個夢,夢見自已站在黑色的迷霧中,遠處傳來鐘聲,響了六聲,接著腳下的的路暗流湧進,像是被一艘巨輪劃開了兩條波浪,他站在水中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直到星光點點亮起。
偌大的黑色籠子裡,跪著一人,滿目狼藉,被巨大的鐵鏈鎖住,籠子外面是陰冷的寒窟,籠子底下是烈焰般的青火。
籠中之人身體上方有一抽魂鞭,那鞭子不斷地抽打著他的身體,身體裡有一縷殘魂,在鞭子的抽打下不斷地消散。
他無論怎麼努力也靠近不了那個籠子,他微微張開嘴巴,無聲地詢問“這是哪裡”,只見籠中之人突然轉過了身子,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呈現在陰冷的空氣之中。
噩夢驚醒,就像是神經被剝離開身體,陷入的是無盡深淵。
張意茹從未做過噩夢,甚至是夢,他都沒有接觸過。
他的睡眠即使再差,也是閉眼睜眼,天亮了;他即使再困,第二天清醒時,時間也就像在睡著時流逝了一秒鐘。
可這個噩夢,讓他彷彿身臨其境,好像籠中之人便是他自已。
他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醒來。
房間的牆壁四周掛著用黃紙點綴而成的符咒,上面畫著讓人看不懂的字元。
房間裡的溫度恰到好處,就像是在過冬天的季節,溫室裡的空氣伴隨著檀香的味道,甚至還夾雜著檸檬清香。
這味道挺好聞的,聞多了也會身心愉悅。
房門外便是客廳,與現代裝飾格格不入,牆壁上砌著端正的壁爐,爐子裡的火燒的還挺旺盛,不過顏色有所怪異。
沙發是古老的皮質,因年代久遠的緣故已經掉皮,露出了白色的絨毛。
房子裡的裝飾呈現古老而神秘的設計,餐桌上擺放著已經涼透了的飯菜,桌內角一側擺放著香爐,內插著三根已經燃盡了的檀香。
窗前的搖椅上躺著一人,閉目養神,窗外的月亮高掛,將房內的設施照的敞亮。
從窗戶裡望去,底下不少行人來來回回,從街口而來,街角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