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初柔和姐姐進院子的時候,大哥和二哥正在忙著招呼今晚前來的親友。
池雲程是第一個看見她們進屋的,沉著一張臉,皺眉斥了一句,“你們現在真當自己是客人了嗎?回來得這麼晚。”
聞言,池初柔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當真是窩火。
心裡暗忖,他都已經是個40歲的人了,兒子也七八歲了,怎麼這嘴還是說不出一句好話來,也不知道日後怎麼教育得好兒子。
池漾不著痕跡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嘴角扯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態度不卑不亢的回道:“大哥教訓的得對,不過路上堵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池雲程冷淡的睨了她們一眼,也沒再說什麼,轉頭就笑臉相迎著繼續招呼起了賓客。
“真噁心。”池初柔在嘴裡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們來啦。”
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她們聞聲看了過去,此人是姑姑池淼的養子,名叫謝赫起,年紀只比池初柔大一歲。
謝家是60年代最早下海經商的,所以他們家幾代都是商人,實力雄厚,在海城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當年,池淼嫁入謝家後,多年未孕,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要強的她便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兒子,那人便是謝赫起。
說來也怪,謝赫起到家後沒兩年,池淼便有了身孕,後來順利生下一女,取名謝楓笙,如今還在讀大學。
池初柔跟他們的關係,之前算是很好的,畢竟彼此年紀相差不大。
而且,謝赫起從小就喜歡跟在池漾屁股後面轉悠,所以他們也算親近。
只是後來,池淼某次在飯局上喝醉了,說她們兩姐妹是掃把星轉世,克父又克母。
自那以後,她們跟姑姑的關係就不太好了,連帶著,跟謝家兄妹倆也疏遠了。
雖然那事兒跟他們無關,可池初柔跟池漾心裡,終歸是有些介懷的。
如今他們屬於那種,見面會禮貌打招呼,卻不再多聊的程度。
他們互相點頭示意了下,便往正廳裡走。
路過偏廳時,池淼剛好從樓上下來。
她今日穿著一條深色刺繡旗袍,脖子上戴著串珍珠項鍊,舉止優雅,雍容華貴。
池初柔雖然不喜歡她,但該有的禮數從不缺少,於是乖乖打了個招呼,“姑姑。”
“嗯。”池淼對待她們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從她們身旁路過時,還不忘瞪一眼謝赫起。
像是在警告他,少跟這兩人來往。
池淼是個性格強勢,又控制慾極強的人,還總是喜歡教人做事。
謝赫起從小就很怕她,於是眼下也只能微微低垂著頭,跟著她離開。
走時,他看了池漾一眼,但池漾卻裝作沒看到,並未理會。
送走這位冷麵佛後,一個女孩笑嘻嘻的朝著她們迎面走來。
“苒姐。”池初柔又乖乖叫人。
來人名叫池苒,是四叔池焱的獨女。
池苒跟池初柔同年,彼此相差不過三個月而已。
“漾漾姐,你們也不說早點過來,我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說著,池苒便走到她們中間,一手挽一個。
“聽說四叔又要辦畫展了?”池漾邊走邊隨口問了一句。
“嗯。”池苒點點頭,然後又略帶嫌棄的道,“他每年都辦,而且每次還要我過去幫忙,煩都煩死了。”
池苒跟她父親池焱,是整個池家裡,跟她們姐妹倆關係最好的。
在池森去世後,池焱更是將她們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看待。
池焱是個熱愛藝術的人,不像池鑫和池垚那麼看重錢財地位,也不像池淼那麼喜歡煽風點火看熱鬧。
在池家這一個月的遺產之爭裡,他沒有參與半分,甚至還心無旁騖的籌辦著自己的畫展。
池焱的妻子是個大學老師,為人和善,向來都是本本分分做人,兢兢業業育人。
也正是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下薰陶著,池苒才活得肆意灑脫,機靈活潑又三觀正。
她們三人在正廳找了個角落坐下後,便開始聊了起來。
偶爾有其他親友過來打招呼,雙方也都禮貌又疏遠,走過場似地聊上兩句也就結束了。
池垚今日來得最晚,聽說是因為兒子病了。
他兒子池今陽今年十歲,是被千嬌萬寵著長大的,也是個十足十的熊孩子。
池垚是個笑面虎,最擅長做的事情就是,人前笑嘻嘻,背後使陰招。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早早坐上了集團副總的位置。
池家人陸陸續續到齊後,裴家的人也到了。
裴晉封跟妻子先進的門,後面跟著的,是他們的兩個兒子。
大兒子裴嶼岐目前是裴氏集團的CEO,主管公司大小事務。
今日裴家老二裴楠橋沒到,他是個醫生,忙得很。
至於裴清洲,他才入裴氏不久,但因能力出眾,也坐到了副總的位置。
裴晉封是池老爺子拜過把子的弟弟,所以池鑫一見到他,便恭恭敬敬的前去招呼。
而且,池家跟裴家,有著不少業務上的往來,因此他們兩家的關係,並不會因為池老爺子的離世,就有所改變。
更主要的是,池裴兩家合作的專案裡,有三分之二,是裴清洲負責的。
池初柔與不遠處的裴清洲,隔著人群無聲的打了個招呼。
隨後,她便瞧見他徑直朝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裴清洲跟池鑫他們是同輩,所以池家的不少後輩見到他,都是要禮貌問候的。
而他也都微微頷首示意,並未擺架子。
“清洲來啦。”池垚在他即將走到池初柔跟前時,連忙起身去迎。
他們兩個主要對接池裴兩家專案上的事情,所以彼此接觸較多。
“嗯。”裴清洲笑著應聲,溫文儒雅的道,“我是不是來晚了?公司有些事情,我也是剛忙完。”
他說這話時,視線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池初柔。
這一刻,她不由得有種錯覺,覺得他這解釋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池垚笑了笑,佯裝不悅的埋怨道:“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晚不晚的,再說了,最近裴氏跟我們合作的專案很棘手,你倒是真的辛苦了。”
裴清洲只是淡笑著,並未接話。
對此,池垚也不介意,繼續道:“我們去那邊坐吧,我也正有事兒跟你說呢。”
“垚哥,今日就不談工作了吧。”裴清洲婉拒了他的邀請,邁步走到一旁的池初柔身旁,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微笑著道,“我跟柔柔有話要說。”
他此刻這個過分親暱的舉動,成功引起了在場眾人的注意。
就連在不遠處池鑫,此刻也瞪大了渾濁的雙眼。
他看向身旁的裴晉封,像是想要確認一下心裡的猜測,試探道:“裴叔,他們這是……”
裴晉封淡笑一聲,佯裝為難的嘆了口氣,“孩子大了,我也老了,很多事情都管不了了。”
池鑫自然能聽到他的言外之意,尷尬一笑,急忙道:“裴叔,你這話可就是在說笑了。”
畢竟,裴晉封今年六十不到,比他都還要小上幾歲呢。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裡,裴清洲目不斜視的看著池初柔。
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攬過她的肩,問道:“怎麼?你還沒跟家裡人說嗎?”
池初柔抿了抿唇,低聲解釋道:“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他了然的點點頭,“今日確實不太合適。”
如今他們的對話,周圍的所有人幾乎都聽到了。
他們也用行動告訴了眾人,彼此間的關係不一般。
現在,明眼人都能看懂。
而那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也在預示著,這件事情會成為轟動海城的歷史性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