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初柔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沒有躲避,低聲繼續說道:“結婚流程還是需要走一下的吧,所以,未婚夫……”
“好。”裴清洲薄唇微張,毫不猶豫的吐出這個字。
他的聲音平緩溫潤,卻又透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啊?”池初柔疑惑的看著他,心跳忽然劇烈起來,像是擂鼓般咚咚咚的震響。
“我說,好。”他再次重申,深邃的眼眸裡閃爍著寵溺的笑意。
池初柔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好幾秒後才點點頭,輕輕應了一聲,沒說別的,直接轉身往小區裡走。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裴清洲才吩咐司機驅車離開。
他微微揚唇,看向座椅上池初柔喝剩下的那半瓶水,伸手拿過,擰開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淌進胃裡,使得他臉上浮現出一抹暖色,眼角眉梢都染著濃郁的笑意。
果然,一切都跟他預想的一樣。
只是,她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在四歲那年,她曾拉著他的衣袖,奶聲奶氣的告訴所有人,說長大後要嫁給他。
也不記得,當時的他,鄭重的點過頭,說過一句好。
明明從他們見面到現在,他已經說過很多句好了,但那些,似乎都沒能喚醒她內心深處的記憶。
池初柔回去的時候,池漾已經到家許久了。
“姐。”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走到沙發上躺下了。
池漾見狀,抬腳踢了踢她的小腿,問道:“怎麼個情況啊?”
池初柔有些不滿的移開自己的腿,學著她昨晚的樣子,淡淡道:“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
“你……”池漾抬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語氣略帶責備,“我問你正經的呢,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不高興的撅起嘴,“誰說我不願意了,我都已經跟他說好了,等到爺爺冥誕的那天,讓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去池家。”
聽完這話,池漾有些懵了。
之前她一直擔心,池初柔會在知道結婚物件是裴清洲後,心裡抗拒,不願意,所以才瞞著沒告訴她。
如今這種情況,是她自己不瞭解妹妹了呢?還是這丫頭想通了呀?
“你確定你今天見的人是裴清洲?”她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池初柔一臉嫌棄的看向她,蹙眉道:“姐,你自己選的合作物件,難道還不知道是誰嗎?就像你說的,如今裴清洲是最好的合作物件,反正我跟他也只是逢場作戲,飆演技嘛,我還是可以的。”
雖然她這話說得輕鬆,可池漾卻聽得,眉頭越蹙越緊,“你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不願意的。”
當時她都已經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連補救措施都想好了,還好,那只是一個小插曲。
池初柔坐直身子,眨了眨眼睛,一副乖巧的模樣,軟聲撒嬌道:“姐,我當時認錯了人嘛,你放心,我一定成為你計劃裡的墊腳石,不做那個絆腳石。”
“那是我們的計劃。”池漾一臉嚴肅的糾正她。
“我錯了。”她立馬舉雙手投降,見姐姐臉色好轉了一些後,又抱住她的胳膊晃了晃,重複道,“姐,我記住了,是我們的計劃。”
之後,她們姐妹倆又聊了一會兒,就各自回房間了。
……
裴家。
裴清洲剛一進屋,便看到父親裴晉封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他皺了皺眉,走過去問道:“爸,這麼晚還沒休息啊?”
“決定了?”裴晉封並沒回答,而是盯著他問了一句,語氣有些冷硬。
他自然知道父親指的是什麼,抿了抿嘴角,頷首道:“嗯,決定了。”
聞言,裴晉封頓了一下,眼神變得銳利而陰森,不解的質問道:“那是池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摻和進去幹什麼?”
“我不是外人,我是柔柔的未婚夫,我要跟她結婚了。”
他一本正經的回答,讓裴晉封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從不反對池裴兩家聯姻,可為什麼就非得是她呢?”
“必須是她。”裴清洲堅定的說道,態度異常強勢,“您不是也一直覺得,柔柔她乖巧懂事,討人喜歡嗎?”
其實他早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或許除了他以外,不會再有人將池初柔四歲時說過的話當真。
可那又如何呢,只要他當真就行。
裴晉封皺著眉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後,耐心的勸說道:“阿洲,池家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若你執意要跟她在一起,必定會讓你,讓我們裴家,站在池家其他人的對立面。”
他的語氣誠懇,態度嚴肅,彷彿在陳述一件非常可怕且殘酷的事實。
但裴清洲卻並不買賬,他勾起薄唇,輕蔑的冷笑了一聲,“所以爸您的意思是,我就該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他們所有人,去欺負我愛的人嗎?還是您覺得,我該做懦夫,做逃兵。”
“你……”他突如其來的質問,讓裴晉封有些啞然,他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沉默良久後,他站起身來,嘆息著朝樓梯口走去,邊走邊喃喃道:“人人都覺得,當年的事情只是孩童間的玩笑,唯有你,記得真切。”
裴清洲聞聲望向父親的背影,眸光微閃。
原來,還有人記得!
……
三天後,池老爺子冥誕。
若是老爺子還在,今年也必定是番熱鬧景象。
之前每年的這個時候,池家的兒孫,無論是在何地,都會趕回來。
在外人看來,池家是個其樂融融,又極其和睦的家族。
可實際上,從池老爺子不再管集團事務開始,池家的內鬥就已經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池初柔依稀記得,當時為了爭奪池運集團的管理權,池家的各位叔伯,背地裡都沒少相互使絆子。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好些年。
後來還是池老爺子從中斡旋,才讓長子池鑫暫時擔任了集團董事長之位。
池鑫與池初柔的父親池森是一母同胞,其餘三個則是續絃所生。
現在老爺子一走,他們就又開始爭遺產,爭公司,鬧得家宅不寧。
這次的冥誕晚宴,是池鑫牽的頭。
按他的話來說,大家都是骨肉至親,應該好好坐下來吃個飯。
不過池初柔卻覺得,他是為了彰顯自己如今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所以才弄了這麼一出。
池鑫覺得自己是長子,又已經管理池運集團多年,這董事長之位,就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池淼作為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卻仗著有夫家撐腰,也想要來湊個熱鬧,分一杯羹。
至於池焱和池垚,他們雖然是一母所生,但池垚作為幼子,極其受寵,而且最愛兩面三刀,所以池焱看他並不順眼。
池家眾人,如今各個都撕破了臉,甚至到了兄弟反目的地步。
池家老宅是池老爺子退休養老的地方,那裡遠離市中心,建在依山傍水的半山腰。
從市區開車過去,要將近兩個小時。
冥誕晚宴定在晚上八點零六分,池鑫找大師算過,說是這個時間極好。
池鑫今年已經67歲了,前些年身體不太好,便找了個風水大師算了算,後來大師給他重新擺了家裡格局,他的身體倒還真就好了不少,從那之後,他就對玄學深信不疑。
池初柔和池漾不喜歡跟這些叔伯多交流,便只是提前了半個小時到老宅。
如今的池家,明面上是池鑫這個長子坐鎮,但他年紀大了,能力和精力都有限。
所以大多數事宜,都是由他的大兒子池雲程經手,二兒子池雲期打輔助。
這兩人的能力和手段都不低,如今在池運集團擔任要職,也時常會在工作中,給池漾下套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