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急著決定,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再想別的辦法。”裴清洲深邃的黑眸靜靜凝視著她,像是看出了她的掙扎,適時結束了這個話題,提議道,“先吃飯吧。”
池初柔怔怔的看著他,總覺得這番話有哪裡不對勁兒。
再想別的辦法?
這話是指對爭奪遺產的事情,還是跟她結婚的事情啊?
裴清洲從容的移開視線,很快叫了服務員進來點餐。
池初柔沒胃口,卻還是裝模作樣地翻閱了一番,最後選了一個甜點。
如今她心裡苦,急需要吃點甜食緩一緩。
吃飯時,池初柔一直沒說話,裴清洲也默契的配合著她,安安靜靜的用餐。
直到最後一口蛋糕下肚,她才像是鼓起勇氣般,試探性的問道:“裴叔叔,您怎麼會同意幫我姐姐呀?”
裴清洲側目掃向她,無奈一笑,心裡暗忖,這小東西,叫叔叔也就罷了,怎麼還用上尊稱了。
“因為你。”他聲音平緩而溫潤的解釋著。
“我?”池初柔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心裡更加困惑了。
這算什麼鬼答案啊?
就因為她答應要跟他結婚?
她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乾脆閉嘴不接話了。
裴清洲眼底含笑的看著她,也並未繼續解釋什麼。
包廂裡很快陷入寂靜,靜得池初柔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飯後,裴清洲提出跟她出去走走。
她下意識想要婉拒,但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夜晚涼風習習,月明星稀。
他們兩人沿著湖邊一直走,池初柔望著粼粼波光,心緒煩亂。
裴清洲特意放緩腳步,陪著她一路無話的往前走。
“聽說,池家準備給池叔叔過冥誕?”良久後,他突兀的出聲,打破彼此間的尷尬氣氛。
池初柔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他,點了點頭。
片刻後,她又語帶怨念的道:“生前不盡孝,死後做再多,都只是為了給旁人看,毫無意義。”
裴清洲揚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是這樣認為的?”
池初柔猶豫了一瞬,卻還是誠實地點了頭。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呢?”裴清洲繼續追問著。
“因為我也姓池啊。”她理所當然的道,頓了頓又說,“雖然我不喜歡他們,也不贊成他們的做法,但我也不能,留下話柄給他們呀。”
裴清洲輕笑了一聲,薄唇微啟,“難道不是因為,你姐姐讓你回來,你才回來的嗎?”
“雖然有她的緣故,但這種事情,我作為池家的一員,自然也是要參加的呀,總不能到時候,我一個人躲在國外,讓我姐去面對他們的奚落和為難吧?”
“那你會為了你姐姐,跟我結婚嗎?”裴清洲突然將話鋒一轉,扯回到了最初的那件事情上去。
池初柔腳步頓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久久沒有作答。
許久後,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支吾道:“裴叔叔……時間不早了,我……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的回答令裴清洲頗感失落。
不過,他也早已料到,她不會這麼快給出答覆。
於是微微頷首,緩慢的吐出一字,“好。”
裴清洲提議送她,池初柔明明想好了拒絕的理由,但醞釀了好半天,卻還是鑽進了他的車裡。
兩人坐穩後,司機啟動車子駛離湖畔。
池初柔靠在椅背上,目視著窗外飛速閃過的街景,心中百味雜陳。
裴清洲也沒打擾她出神,只是目光緊凝著她的側顏。
等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後,池初柔這才怯懦懦的扭頭看向他,“裴叔叔,謝謝您。”
聞言,裴清洲輕嘆了口氣,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低啞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柔柔,我可以接受你叫我叔叔,但是,你能別一個勁兒的您您您的稱呼嗎?”
這樣的尊稱,會真的讓他誤以為,自己比她大了好多好多。
池初柔眨巴了兩下眼睛,表情嚴肅又正經的道:“這不是禮貌嗎?”
“我們之間用不著這種禮貌。”裴清洲蹙眉糾正她,隨即又放緩了語氣,“記住了嗎?”
池初柔抿著唇,在心底斟酌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頭。
“你要是決定好了,隨時告訴我。”他淡淡開口,語氣透著幾分霸道,卻又彷彿是在宣誓主權。
他給了她選擇,但卻又好像沒給。
池初柔細眉微蹙,低垂著眼眸,下意識在嘴裡喃喃道:“我怎麼告訴你呀?我又沒你聯絡方式。”
聞言,裴清洲失笑了一聲。
“手機。”他低聲說,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寵溺的意味。
池初柔驀地抬頭看向他,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手機給我。”他再次低聲重複。
反應過來後,池初柔眼神閃爍著,有些不知所措,連忙遞上自己手機。
裴清洲看著她這副驚慌的模樣,不禁莞爾,將手邊的一瓶水擰開遞給她。
“謝謝。”她接過後,淺淺喝了一口。
然後便看見他那修長的指尖,劃過自己的手機,認真的操作了起來。
幾分鐘後,裴清洲將手機遞還給她,“我的電話,微信,郵箱,住址,所有能找到我的方式,你現在都有了。”
池初柔呆愣愣的接過,盯著手機螢幕,怔忡的看了許久。
見她遲遲沒有反應,裴清洲不禁輕笑道:“怎麼?還怕找不到我?”
“不……不是。”池初柔連忙否認,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得。
“柔柔。”裴清洲欲言又止,深邃的眼眸緊鎖著她,低喃道,“現在就怕你不找我。”
他們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奇怪起來。
他的眼神太過炙熱,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試圖將她焚燒殆盡。
池初柔覺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開口打破這份詭異,“裴叔叔……”
“嗯?”裴清洲挑眉,等待著她的下文。
她嚥了咽口水,鼓足勇氣,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爺爺的冥誕,您……你會參加嗎?”
“裴家自然是會參加的。”裴清洲一本正經的回答,卻說的是裴家,而不是他。
“那,那……”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也會去。”裴清洲低醇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語調緩慢,眸子深處卻暗流湧動。
聽到自己想聽的了,池初柔微微點著頭。
車內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他們誰都沒有再開口。
池初柔偷偷瞄了他幾眼,卻每次都剛好撞見他看向自己,嚇得她趕緊移開視線。
見狀,裴清洲只是微微勾唇,並未說什麼。
車子很快停在了小區門口。
池初柔準備推門下車時,卻聽到身旁的裴清洲忽然開口,“你剛剛問我,會不會參加池叔叔的冥誕,是希望我去,還是不去呢?”
他直直凝視著她,黑瞳中滿含期冀。
“當然是希望你去。”池初柔連忙回答。
當天的場面必定危機四伏,若是他去了,或許她和姐姐還能喘口氣。
裴清洲聞言,輕笑了一聲,繼續低聲誘道:“那你希望,我是以什麼身份去呢?”
又是這樣的問題,池初柔咬著唇,屬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她已經說服了自己,也給出了關於協議結婚的答案。
只是,此刻她的沉默,在裴清洲眼中成了猶豫和掙扎。
他眼底劃過一抹黯然,低低的笑了一聲,收斂起所有情緒,“行了,回去吧。”
池初柔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很快便推開車門下了車。
車門關上的瞬間,她卻開口問道:“以未婚夫的身份,可以嗎?”
裴清洲猛的側頭,雙眸漆黑深邃,定定的注視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