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的主位上坐著個女子,也算是鳩佔鵲巢的,可被打倒在地的玉清元始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沈知念坐在高位上沉默了許久。
過了很久,她才緩緩開口道:“清醒了?”
被打倒在地的人像是經歷了什麼刺激一般,原本的憤怒全部演變成了恐懼,整個人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一般,生生嘔出了一口血來。
一貫驕傲的人撣了撣衣袍從地上爬了起來,微微頷首行禮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否則……”
否則,他還是那天道手下的一條狗腿子。
他是三清中最驕傲的,怎麼能忍受得了這般的屈辱呢?現在清醒了過來,他竟有些想要自盡的頹喪。
就像是一向自命不凡的天才被生生折斷了傲骨,被人當成一條狗一樣呼來喚去,一時間,頹喪和屈辱充斥著他的內心,恨不得當場去死。
“是老子求了我們的。”沈知念緩緩開口,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你倒不如去見見你的兄長。”
“兄長?”臉色青白的人有些懷疑的反問道,“他怎麼……”
他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迴盪在空氣之中,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癲狂與蒼涼之感。他顫抖著手指先是指向自已,然後又緩緩地指向天空,嘴唇微微顫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此時此刻,他那原本梳理整齊的髮髻早已在激烈的戰鬥中散落開來,滿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在他的雙肩上。失去了發冠束縛後的頭髮肆意飛舞著,彷彿在訴說著主人內心深處的瘋狂和不羈。這樣子看上去,讓人不禁覺得他有點兒像個瘋子一般。
他確實是個瘋子了。
驕傲了一輩子,到頭來卻發現自已只是旁人手裡的傀儡,他的道心已經碎了。
沈知念沒有說話,只是看聽著大殿中的男子瘋瘋癲癲的動靜,手卻不自覺的摸上了繞在眼前的白綾。
“先生。”白髮白鬚的老者闖入殿內,朝著沈知念拱了拱手,就抬手去制服已經失了心智的玉清元始。
沈知念沒說話,只是緩步走向高臺,離開了空曠無比的大殿。
“走吧,三寶玉如意已經拿到手了,算下來,也該去拜訪通天了。”沈知念抬手摸了摸玉如意,也只是搖了搖頭道,“走吧。”
這玉如意快要生出靈智了,但祂原先的主人就這麼瘋了之後,勉強生出來的一絲靈智也快要消散了,許是哀悼,許是,忠誠?
沈知念不是很在乎,東西嘛,用的順手就是了。
順手將東西收好,沈知念像是忽然感知到了什麼,身形微微一頓,站在原地思忖了許久才道:“你一人可行?塗山那邊應是出事了,我想先回去一趟。”
話音剛落,沈知念就沒了影子,獨留下金色的小人對著她的背影唾罵她。
“有了媳婦忘了兄弟。”猴子頗不服氣的在殿外的樹上踹了一腳,沒好氣的罵罵咧咧道,“重色輕友,下賤!”
話是這麼說的,但事情也是要辦的,發洩完情緒,猴子的身形也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
當沈知念出現在小院門口時,這才肯承認自已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紅紅受傷了。
她走之前在塗山三姐妹身上都留下了禁制,可以為她們擋下致命一擊,而沈知念在玉清宮也真是感受到了一道禁制的破碎,所以她這才匆匆趕了回來。
“苦情巨樹裡不知封了個什麼東西,三日前給跑了,紅紅姐想攔下她,卻反被打傷了,然後就成這樣了。”開口的是東方月初,他有些苦惱的撓了撓發頂,眉眼間盡是愁容。
“紅紅姐說這東西很麻煩,我怕……”
沈知念沒有說話,只是撥開了眾人來到了紅紅的床前。
她的臉色白的嚇人,氣息也很弱,想必是鳳棲下了死手,也對,被她半路截胡下來的孩子,鳳棲怎麼可能手下留情。
不,不該叫鳳棲了,她已經被那黑狐娘娘徹底同化,成為那腌臢貨色的一部分養料了。
沈知念抿了抿唇,順勢抬手接過翠玉靈遞過來的藥碗,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她只是摸著不說話,無聲的為“昏迷”了的人喂藥,直到藥碗見底,沈知念才長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裝著蜜餞的小香囊,為紅紅取了一枚出來。
“再不睜眼這蜜餞就不是你的了。”沈知念拿著蜜餞在紅紅面前晃了晃,最終還是沒忍心她受這吃藥的苦,抬手將那蜜餞給塞了進去。
“我走了。”
像是特意通知一般,沈知念撣了撣衣袍,正欲起身,卻發現自已的衣角正被床上的人死死地拽在手心。
“小朋友,怎麼又鬧脾氣了?”沈知念重新坐回了床沿,抬手握住紅紅揪著她衣角的手道,“我也是事出有因的,當年只是想下山散散心去,誰料成為了道盟盟主不說,反倒是被那群小頑固給控制住了,我若是輕舉妄動,對塗山是不利的。”
“我們最近是在為月初和阿玄籌謀一個至高業位,只是當初天道下手太狠了些,以至於那人道之主的各類法寶還需要我們去找回來,著實是忙的不怎麼有時間。”
床上的人突然睜眼,眸光沉沉的落在了沈知唸的身上。
沈知念有些詫異,剛想將手縮回去,卻被紅紅反手給捉住了:“你在心虛什麼?”
沈知念面上不顯,只是輕聲開口:“我怎會瞞你什麼,養傷才是最重要的,小朋友,莫要多思多想……”
“阿念,我總覺著你還是把我當作小孩。”紅紅不動聲色的開口,“你對待王權富貴和東方月初都比對我要認真些,你還是將我當小孩的。”
沈知念愣了愣,只是摸了摸紅紅的發頂,聲音溫和依舊:“莫要多想,再多睡會,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