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段朔帶著花狗去張姨家找他的玩伴。
在路上,段朔才發現花狗耳朵上的布條,好奇地問道:“這是娘給你包紮的嗎?那天我都忘了你還受著傷,對不起。”“汪汪”,花狗算是回應了段朔。雖然花狗耳朵大部分癒合了,但還是缺了一小塊,估計是當時就被咬掉了。
玩鬧間,已經來到了張姨家門前,段朔望向樓上的一扇窗,一扇四周縱橫交錯的鏤空結構,中間雕刻著一叢蘭花的雅緻的窗欞,喊道:“纖凝,下來玩呀!我帶來了一位新朋友。”
“誰呀?”纖凝輕啟窗欞,探出腦袋問道。一雙杏眼含著笑意看向段朔,靈動的睫毛,修飾著清澈如水的眼瞳,一對修長遠山眉,淡一分稀少,濃一分又顯厚重,令人瞧得出神。
“它啊!”段朔蹲下來撫摸著花狗的頭。
“哪來的小狗。”說話聲淡淡地從屋內傳出,纖凝已經關上窗,已經從樓上跑了下來。
“應該是被別人丟棄了,我就把它一起帶回來了。”段朔回答道,“我跟你說,他可聰明瞭,他能聽懂我們說的話。”
“真的嗎?它叫什麼名字呀?對了,你這幾天去哪了?”纖凝問道。
“嗯……對哦,我還沒給它取名呢。”段朔不知該先回答哪個問題,看著花狗殘缺的耳朵繼續說道,“它的耳朵破了,要不就叫它‘歲(碎)’吧。”
“這個名字好誒!”
“汪汪”花狗顯然也覺得不錯。
“它真的能聽懂我們說話啊!”纖凝有些驚訝地說道。
“你還沒告訴我這幾天你去哪了?”纖凝不忘追問。
“別提了,太倒黴了……”
段朔將這幾天的悲慘經歷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聽完段朔的悽慘經歷後,纖凝同情地說道:“怪不得瘦了這麼多。”
二人閒談玩耍,不知不覺已是傍晚,夕陽灼燒著雲朵,映紅了半邊天。
張姨從那片殷紅中出現。
“朔,你娘在家等著你吃飯呢,快回去吧!”張姨微笑著說道。
段朔回到家中陪著母親聊天,幫著做了不少家務,今天總算能好好睡上一覺,倒頭便沉沉睡去。
次日,段朔被一陣帶著哭腔的說話聲吵醒,時不時還抽泣一下。段朔在房間裡聽完了這段對話,大概就是張姨今早帶著纖凝去了鎮裡,想挑一些她喜歡的布料做一身衣裳。不曾想竟也遇上了佈德郝,見纖凝生的俊俏,便強搶了去。段朔母親怕張姨傷心欲絕,做出傻事,便讓她在這住下,也能有個照應。
段朔恨不得立刻衝到布家門前,找那佈德郝要人,但想到自己多半會落得和母親一樣的下場,段朔垂頭頓足十分懊惱:自己真的是沒用,被人欺負都不敢還手,我要是有著本事定打上門去,讓他認罪求饒!
不知過了許久,小鎮裡霧氣繚繞,段朔不知不覺地再次走到這裡,迷迷糊糊地出現在布家門前。倏忽間,一群人從裡面衝了出來,一張張兇惡的嘴臉讓段朔渾身一顫,不斷後退。看著一根根棍棒向他衝了過來,聲音顫抖地說道:“你……你們要幹什麼?”段朔正想轉身逃跑,卻被一下橫掃撂倒在地,段朔翻過身,眼神十分驚恐,張著嘴想要哭喊,但不知為何怎麼也發不出聲響。撂倒他的那名隨從獰笑著,聽得令人汗毛倒豎,隨後他便舉棍照著段朔頭頂蓋下。見這一棍落下,段朔本能地抬起雙手護住頭頂。那棍子離段朔的腦袋已不足一寸,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顆石子伴著破空之聲,攜迅猛勁道,撞在棍子上。
“砰”,那人立時握持不住,棍子脫手飛出。
“誰?是誰?”佈德郝大聲呵斥。隨從們也四處張望,片刻,一人從迷霧中逐漸顯現,來人身著一襲白衣,綰髻束髮,插著一支木簪頭髮已是花白,面帶微笑,擠出許多褶皺,雙眼卻是深邃有神。
佈德郝繼續問道:“多管閒事,老頭你想死是吧?”
老者只是呵呵地傻笑,不知是耳朵不好使還是故意不去理會他。
在鎮上誰人對他不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一看到這老者如此囂張,頓時火冒三丈,怒道:“給我打!”
隨從們一擁而上,舉棍便打。這老者看著龍鍾老態,反應竟是迅捷,陡然矮身,一記掃腿,這腿像是鋼鐵鑄成,凌厲的勁道以摧枯拉朽之勢,讓前方的幾名盡皆倒地,躺在地上抱腿,打滾,慘叫。而此時身後面的棍棒已至,段朔正想提醒,發現還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暗道要遭。卻見那老者從容不迫單手拍振地面,竟旋轉著斜飛出去,使得身後的棍棒一齊落空。老者翻轉出四五步後,緊接著一隻手撐地而起,翻了個跟斗回正身形,身手矯捷靈活哪似垂暮老人,倒像是靈猴轉世。剛站穩身形,手掌一翻幾枚石子從手中迸射而出,聽得咧咧風聲,不見其影,再看時已中剩下幾名隨從眉心。那幾人都沒來得及哀嚎,已然倒地不知生死。而那些石子緣是用手撐地借力之時從地上撿的,如此順變之能,令人稱絕。
頃刻間,站立著的只剩佈德郝與老者二人,老者看著佈德郝依舊呵呵地傻笑著。
“老東西,討打。”佈德郝目眥欲裂,握拳便朝著老者胸口衝去。
老者側步,那拳頭貼身而過,隨後右手化虎爪之狀,擒住佈德郝的肩正要發力捏碎他的肩骨,不料被佈德郝竟沉肩卸力逃過一劫。老者一下沒成,當即探出左手向佈德郝的腰身而去,佈德郝轉腰揮肘想化守為攻。但在老者看來卻是個破綻,左腳抵著佈德郝的近前腳,極速後撤,同時一手抓住佈德郝的小臂後拉,佈德郝感覺被一股巨力拉扯,猶如猛虎,頓時站立不穩,老者再是一掌拍中佈德郝肩頭。
“啊……”佈德郝半跪在地,單手扶著肩膀慘叫。
“老東西,你等著,我遲早卸了你的四隻蹄子。”佈德郝忍痛叫囂道。
老者一腳踢去,佈德郝向後仰去沒了聲響。
段朔爬起來追尋著老者而去,邊追邊喊道:“老先生,謝謝你。老先生,你能教我本事嗎?老先生……”老者漸行漸遠,無論段朔怎麼拼命地狂奔都無法接近一分。突然,前方出現是一處斷崖,段朔沒有注意失足跌下懸崖。
“救命!救命……”段朔猛地驚坐而起,一身冷汗,“原來是一場夢。”
段朔驚魂未定,難以入眠,輾轉著想了一晚。
清晨,露珠從草尖滴落,一夜長雨,打落了枝頭的梨花,白茫茫的一片。
段朔來到廚房,看著早起忙碌的母親,小心翼翼地說道:“娘,我想去學門傍身技術。”忙活著做飯的母親,停頓了一下,裝作毫無波瀾地回答道:“好啊!我都忘了朔兒已經到了該出去闖蕩的年紀了。”
“娘,你同意了!”段朔喜出望外。
母親點點頭,只給段朔留下了一個背影。
黃昏,段朔背起了母親給他準備的行囊與母親辭別。
“朔兒,你姑父在堪鹿(扶光的一座靠近中心的小城),你去投奔他吧。”母親不捨地交代道。
“娘,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
“路上一定要小心啊,不要惹事,能避就避……”母親不停地囑咐著,總感覺遺漏了什麼。
“好的,好的,我走了。”段朔揮著手走了,望著夕陽下的母親,段朔不知是自己長大了還是母親老了。
“汪汪”沒走多遠,段朔聽見身後傳來歲的叫聲。段朔回頭一看,真的是歲,“我不是讓你照顧母親嗎?你怎麼跑來了?”段朔責備道。
“汪汪”
“是母親讓你跟來的?”
“汪汪”歲點著頭。
“好吧,娘跟張姨相互照料應該也無大礙。”段朔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