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驅趕走最後一線暮光,天色愈發陰沉,烏雲遮住了本就暗淡的月光,整個小鎮變得更加漆黑肅穆,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悽風哀嚎,鳥雀悲鳴,良久不絕。
少年的母親站在布家大門前,拉起門環叩門。銜著門環的椒圖在漆黑的夜裡顯得格外猙獰,呼呼的風像是它發出的怒吼。
門緩緩地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人,看樣子是個管事,面露慍色,見來人衣著樸素,更是沒好氣昂著頭地說道:“你誰啊?來這裡幹嘛?”母親擠出一絲微笑,低聲問:“我的孩子是不是在裡面?他大概這麼——”“說什麼瘋話?知道這什麼地方嗎?要瘋到別處瘋去,走開走開。”還沒等少年母親說完,管事打斷了她的話,皺著眉頭揮手驅趕,隨後便急匆匆地關上了大門。
母親並沒就此作罷,管事的舉動更加讓她確信自己的孩子就在裡面,於是繼續用力地叩著門,邊敲邊喊:“你們把孩子還給我,你們把孩子還給我……”
沒等她喊幾聲,大門再次開啟,只是這次出來的不僅僅是管事一個人,而是從裡面衝出了一群人,眾人手提棍棒,把少年的母親圍得嚴實。
管事怒氣更盛,衝著她大吼:“喊什麼?喊什麼?活膩歪了是吧,趁我還沒發火,趕緊給我滾!”
少年的母親見到如此大的陣仗,那些比手臂還粗的棍棒,心裡咯噔一下,嚇得一縮脖子,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裡面可能會遭什麼不測,還是小著聲,苦苦哀求:“把孩子還給我吧,他還小,或者……或者您讓我進去自己找,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也可以替他在這裡。”
管事本就一肚子氣沒處發洩,怒目圓睜指著她的腦袋道:“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說進去就能進去?我最後再說一次,不走,可就沒機會了。”
少年的母親心一橫,即便他們打死自己,也要帶孩子回去,依舊執拗地回應:“你不把孩子還我,我是不會走的。”
“給我打!”管事往後退了兩步。隨後,密密麻麻的棍棒就落到了這位母親身上,少年母親平時幹農活,身子骨還算硬朗,但也受不了這拳打腳踢,棍棒加身,立時皮開肉綻,蜷縮在地,不停慘叫。
“行了行了,別把她打死了,二夫人即將誕下子嗣,不要觸了黴頭,沾染晦氣。”管事看到她受傷不輕,怕真給她打死,到時少不了被佈德郝責罵,又想著如果不把她弄走肯定還會在門外嚷嚷,吵人清閒。眼珠子一轉便有了主意,輕飄飄地說道,“打斷她的腿吧,免得她再去敲門。”
聽到管事的命令,兩名隨從將棒子交叉,架起她的雙腿,又來兩名隨從將棍棒高舉過頭頂,朝著她膝蓋奮力揮下。下一刻,棍棒敲擊的聲音、骨頭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少年母親的慘叫,迴盪在整個小鎮,終是驚散天空中的烏雲,慘白的月光,灑落在母親身上。管事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別喊了!再喊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孩子!不識好歹!”頭也不回地帶著眾人回到府內。
母親匍匐在地上,痛苦地抽泣,不知是因為心裡的痛還是身上的痛,目光卻仍舊看著布家大門。
這時,旁邊的巷道里跌跌撞撞地跑來一個與少年母親年紀相仿的婦人。見到她這副慘狀,忙過去將其扶坐起來,責備道:“你怎麼這麼傻啊,佈德郝臭名昭著,怎麼可能會把段朔還給你?我們先回去吧,段朔著孩子機靈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最多也就吃點苦頭。”母親顫顫巍巍地說道:“都怪我,他……他還小,在裡面肯定擔……擔驚受怕……”還沒等說完,便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