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工作給辭啦?"
我父親圓睜著兩眼看著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我。
我沒有帶雨傘,抱著公司裡的一大摞東西跑也跑不快,連人帶東西的淋了個透溼。
"你把工作給辭啦?"
我父親只重複著這一句話。
我的天,我面對完公司老闆和同事之後還要回來面對我的父母,而且是親生父母。
還好我母親去打牌了,否則我將進行男女雙打。
"對啊,我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父親給打斷了。
"你回去工作!你搞什麼名堂?"我父親回過神來了,開始罵髒話了。
我垂著頭看著手上那溼漉漉的一摞東西不說話,宛如小時候考試沒考好挨父母的罵一樣。
"你回去工作回去工作!你這孩子搞的什麼鬼名堂,好好的工作不幹,老子還沒辭職呢你就辭職了。"我父親火冒三丈了。
有一剎那我覺得我可能會像小時候一樣捱打。
但是我知道不可能了,因為我的生活已經不一樣了。
我告訴我自己,我的生活已經不一樣了。
"你辭職不辭職關我什麼事?"我平靜地看著我那暴跳如雷的父親說,"就好像我辭職也不關你的事一樣。這份工作是我自己的,這份工作是我自己找的,每天的工作也是我自己在做,我辭職關你什麼事,我又不需要你給我錢養活我。"
我父親很有點詫異地看著我。"我辭職了,一定有原因我才會辭職,為什麼你連問都不問我為什麼辭職,就開口罵髒話。你在你們單位人緣不好,升不上去,提前退休,我說過你沒有?我只是說退休了好,可以在家休息休息,錢的問題不用擔心,有我呢。我是不是說過這樣的話?而現在我只不過是辭掉了一份工作,又沒有殺人放火,你何必這樣罵我呢?"
我不是要罵你,只是你不應該辭職,父母親總不會害你,你應該聽話。"我父親開始苦口婆心。
我知道這是他訓導我的三部曲之一,等一下他一定又會開始罵髒話而且聲音大到讓整幢樓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一起跟我捱罵。
"聽話?!"我冷笑起來。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聽話的小孩子,但看看我現在得到了什麼,看看我的回憶中有什麼。
我委屈起來。
從小到大所受的委屈一起湧了上來。
我記得曾經有一度我非常胖,我父母都是體重超常的胖子,而我父親做菜的三大秘訣就是油多油多油多。
但我父母卻一直因為我胖而罵我。
人家小姑娘都是苗苗條條的,怎麼你胖得蠢相。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你自己胖的那德行。我想起我父親一攤肥肉的窩在沙發上罵我這些話的樣子。
但,被罵的到底應該是誰?
我父親看見我不說話,更加高興了,說:"工作上都是這樣的,同事之間有什麼不愉快就應該忍,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我抬起眼睛看著我父親,他在他們公司裡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哪怕別人稍稍勢利眼一點,他也會拍桌拍椅的叫喚半天,現在這樣的人對我說退一步海闊天空。
"爸。"我笑了起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從前有一隻老螃蟹教小螃蟹不要橫著走,因為橫著走不好看,你知道那隻小螃蟹說什麼,小螃蟹說你自己都橫著走卻叫我不要橫著走。"
"你……,老子苦口婆心的勸你你不聽。"我無話可說,轉身離開了家。
"你去哪?"我父親在我身後問。
"去上班。"
我做了一件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想做但一直都沒做的事情。
在二十五歲的高齡的時候,我離家出走了。
我帶著溼漉漉的一摞東西走在街上,那些紙張沾了水以後奇重無比,我找了個垃圾箱將它們一股腦的全部都丟了進去。
然後我拿著自己的手提袋,慢慢的在街上走著。聽話?我又想起我父親剛才說的這個詞來了。
聽誰的話?聽我父母的話嗎?他們的話就一定正確嗎?我想起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元宵節,我父母給我買了一個十分美麗的魚形的花燈。
那花燈如此的美麗,甚至連路人都不斷的讚歎我手上那個發著光的燈籠。
我得意洋洋的提著燈籠,和父母在街上走著,不斷的注意著裡面的蠟燭越燒越短。
我對我父母說,是不是應該把蠟燭熄滅,因為蠟燭已經越燒越短了。
在我說了兩次之後,我父母不耐煩的說,燒完了就完了唄,緊張什麼。
結果那個蠟燭越燒越短,最後提在我手上的燈籠整個燒了起來。
"哦,蠟燭燒完了燈籠就燒起來了。"我父母輕描淡寫地說。
我大哭著看著那個美麗的燈籠一點一點被火吞食,用藍色顏料畫出來的美麗的魚鱗,黑溜溜的魚眼睛……
聽話?!他們的話就一定正確嗎?
我父親到二十多歲才穿上他人生的第一雙皮鞋,而他年輕的時候根本就不敢想有朝一日會有自己的手機。
現在不要說手機可以裝兩三個了,只要你想,你全身掛滿手機都沒人管你。
他們在我這個年齡的時候還興什麼作風問題,現在滿街的露肩露臍裝……
都不一樣了。
我這一代不要說他們年輕時,甚至就在十年前許多他們想都想不到的事情,現在正發生在我們的身上,比如網際網路,比如電腦,比如我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自己買了房子。
我們生活在這樣的時代,是不是有的時候他們甚至也應該向我們學習呢。
越來越大的雨將我從我自己的世界裡拉了回來。
我想了想,微笑起來,開啟我剛才關機了的手機。"喂?姜小蕾?"
姜小蕾的住所溫暖而且舒適,而且最重要的是凌亂。
我一直喜歡家裡凌亂一些的感覺,而不是將所有的東西都中規中矩的放好擺整齊。
我喜歡丟在地毯上的書,喜歡堆得亂七八糟的茶几,床上亂丟著的衣服、書桌上放著的空可樂瓶啤酒瓶也都讓我賞心悅目,進入一個凌亂的家會讓我頓時放鬆身心,感覺是人在生活的地方。
但我的父母,沈平的父母和沈平並不這麼想。他們走到哪裡都必須整齊的和八百年沒住過人似的。
而我這一生中也沒有一個真正可以讓自己隨心所欲的家。
現在在姜小蕾的住所,我反而有一種家的感覺。
我泡在姜小蕾的浴缸裡,身上堆滿了泡泡,浴缸邊上東一個西一個的擺著各種顏色樣式的小蠟燭,還有一些乾燥花,石頭做的小烏龜,白瓷的小黃嘴鴨子,零零碎碎擺得到處都是。
還有一些封面潮乎乎的書。
好傢伙!姜小蕾這傢伙連看的書也和我們不一樣。
我不小心將泡沫弄在了書的封面上,心裡有一種很愉快的感覺。
也許在姜小蕾這裡我會有家的感覺就是因為這樣凌亂的房間,這樣將泡沫弄溼了書也無所謂的小事吧。
我快樂的將泡泡吹向天花板,在溫暖的,和外面的風雨以及我以前的生活隔著一層堅固的牆的浴室裡,泡泡一個接一個的飛起來,又一個一個的落下來。
我咯咯地笑了起來。
洗完了澡之後,我換上了姜小蕾舊的 T 恤衫,上面有姜小蕾香水的味道。
"真不好意思,打攪你了……"我假惺惺地說。
"那的話,大家老同學了嘛。而且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房子又大,你住在這裡也無所謂啦。"姜小蕾大大咧咧地說。
然後她轉身進房間好一陣子翻騰,又走了出來遞給我一把鑰匙,"你就把這裡當家吧,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姜小蕾……"我看著她,真的感動了,最近一段時間的種種不順,只有眼前這個人溫柔地安慰了我。
"想抱我的話就抱吧,就像外國電影裡那樣。"我抱了她一下,所有的感謝都在這一抱當中了。
晚上姜小蕾請我吃飯慶祝我辭職。
"過幾天你離婚辦了,我請你去全城最貴的館子吃,點最貴的菜。"
我笑,"離婚……要離嗎?不要離嗎?"
"難道……"姜小蕾正要說什麼,女服務生上來不客氣地問我們要什麼。
"我們再看一下……"姜小蕾笑著對她說。
她不耐煩地走開了。
"難道你不想……"姜小蕾話剛開了個頭,那個三秒鐘之前來過的女服務生又過來,比上次更不耐煩地問我們,"要什麼?"並且拿出了紙和筆準備記錄下來。
"我們再看一下好嗎?"姜小蕾仍然是笑著對她說。
那女服務生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那兒穿著一件桃紅色緊身吊帶裝的姜小蕾,用筆在她手中那一小摞的紙上敲了敲,哼了一聲走開了。
"難道你不想開始……"姜小蕾正接著剛才的那句話,同一個服務員又出現在了我們身旁,並且緊皺著眉頭問"要什麼?"
用兇惡的眼神看著我們。
我擔心如果這次姜小蕾再說等一下或我們再看一下之類的話,這個女服務生會將手中那杆圓珠筆插在姜小蕾的腦袋上。
姜小蕾還是笑著看著她說:"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反應有點慢,跟不上趟。因為我的朋友剛從牢裡把我接出來,七年前我一時衝動殺了一個一直催我的女服務員。"
那服務員帶著不確定姜小蕾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眼神,和不確定她是被恐嚇了還是被侮辱了的表情離開了。
"難道你不想開始新的生活嗎?"姜小蕾終於說完了她要說的話。
"想啊,當然想。"我一邊瞟著遠處的那個女服務員一邊說。
砰砰砰。姜小蕾在桌子上敲了敲,"方霆,方霆,我在跟你講話。"
"想……"我扯著嗓子也敲著桌子喊,"想,我想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怎麼樣開始新的生活?"
"你問我我問誰?"姜小蕾笑著說。"這個問題你只能問你自己。"
"可是我怎麼面對沈平的父母,怎麼面對我的父母,怎麼面對沈平?"我看著姜小蕾問道。
"說得好,可是最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樣面對你自己?"姜小蕾也看著我。
"你的父母竟然還說你不聽話,你還不聽話?哈哈……"姜小蕾仰著頭笑了起來,"像你這樣的還叫不聽話,那我這樣的不知道要叫什麼了,當初我畢業以後嫁給美國的老教授,我媽都快氣死過去了,離婚了又再嫁北歐人,我媽差點真的被我氣死,然後又離婚……我媽怎麼樣了也就不說了。你乾乾淨淨的又沒吸毒的這也叫不聽話,你還要怎麼聽話?我真的不知道你還要怎麼聽話。
我不說話了,看著桌布猶豫。
"如果你不離婚你就回到你以前的生活中去吧,天天被父母和沈平的父母逼著生小孩的日子中去吧。我真的是搞不懂,身體是你自己的,孩子是從你肚子裡生出來的,關他們什麼事情,懷胎十月的又不是他們,當媽的也不是他們,他們有什麼權利逼你什麼時候生小孩。而且,方霆你現在應該放眼看看中國啦,現在不要說三十多歲才生小孩子的,就是打定主意單身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我還是喜歡小孩子的,我還是要生的……"我看著桌布低聲地說。
"你甚至可以找一個身體條件很好的男人,兩個人在一起只為了生一個小孩,然後就讓他滾蛋,你不就有小孩了嗎?誰說有小孩子就一定要當別人的妻子。男人可以貢獻的也不過就只有精子而已,沒有丈夫更沒有什麼公公婆婆。方霆,你的身體,你的決定。"
對啊。我看著桌布上的花紋心裡想著。
對啊,十月懷胎的那個人是我,躺在產房裡生的那個人是我,當媽的那個人是我,二十五歲生孩子還是三十歲生孩子都是我的人生,我為什麼要讓別人來決定我的人生呢?
我抬起眼來看著姜小蕾說:"我的生活,我的決定。"
姜小蕾笑了起來,說:"我看過一部電影,裡面演的是一個完全不負責任,散漫的女人,女主的解釋是:如果我對這些人這些事都負了責,我對自己就不負責了。"
"說得精彩!"我笑起來。
姜小蕾也笑了起來。
她輕輕抬起手來,衝遠處一臉疑惑看著我們的那個女服務生招了招手。
那女服務生立即快步走上來,帶著一臉的笑容說:"請問小姐,您需要點些什麼嗎?"
我看著低頭看選單的姜小蕾,美麗的姜小蕾,多姿多彩的姜小蕾。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往椅子上靠去。
我要開始我新的人生了。
那天晚上我吃飯吃的很愉快,而且喝了很多的紅酒。
我一邊搖搖晃晃地舉著高腳杯,一邊高聲宣佈,"沈平這傢伙是個大混蛋。"
姜小蕾笑眯眯地看著我說:"其實這世界上有很多好男人,只不過你沒有給你自己機會去碰見他們罷了。"
"有嗎?"我朦朧著眼睛四下裡亂看。
"有的,有很多男人知道女人喜歡的是什麼知道女人要的是什麼,他們會讓你快樂的。一定有的。"姜小蕾堅定地點了點頭。
哼!那他們也混蛋。"
我開始大哼!沈平就從來弄不懂我想的什麼我要的什麼,跟他就好像做數學題一樣,女人是一首詩,他不懂。"
我得意自己講了一句如此有文采的話,傻笑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而沈平就將女人當作一道方程式,這個混蛋不就是讀了個研究生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他在一起他總覺得他自己挺聰明的,動不動就分析一下哪路公共汽車會先來呀,什麼商品說是打折實際上還是加價了呀,不論我做什麼好像都不對,他都一定有更好的法子。好像全世界就他最聰明就他一個能人。靠!"
我囉囉嗦嗦地絮叨著沈平的種種不是,越想越氣,恨不得沈平就在我眼前,然後我可以指著他的鼻子說老孃今天休息。
"其實……"姜小蕾看了我一眼,說:"其實再怎麼懂女人的男人也並不完全懂……"
"對!"我將酒瓶往桌子上一砸,"要不怎麼別人說只有女人最瞭解女人呢,看!姜小蕾,看我和你在一起多開心,管他什麼男人,讓男人們一邊去吧。"
"對!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姜小蕾一口飲盡了她的酒。我暈暈乎乎的一點也沒有聽出姜小蕾話語裡面相互矛盾的地方。
我也一口飲盡了我的酒說,"別這樣罵男人,豬聽到了會不高興的。"
第二天早上,躺在床上我頭痛欲裂。彷彿昨天晚上有誰將我的頭放在某個抗震測試儀裡面震盪著測試了一整個晚上。但是我的心情很愉快。
我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連怎麼回來的我都記得不太清楚。
我沒有睜開眼睛,繼續快樂地陶醉在酒後的頭痛和依然有一絲存在的暈暈乎乎裡面。
這時我聽見我的手機以最大的聲音在最靠近我耳邊的地方響了起來。
我直挺挺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差點撞上正蹲在我床邊舉著手機看著我的姜小蕾。
"我以為你的手機昨天晚上沒電自動關機了,剛開啟就響成這樣了。"姜小蕾在手機聲中向我解釋。
我接過手機,看了一眼號碼,噢,是我家裡打來了。我的頭更加劇烈地痛起來了。
"喂?"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父親在電話裡咆哮如雷," 工作的事情跟老闆說了沒有,你去跟老闆說,說你要重新回去上班。你現在先回來,我和你媽和你面對面的講清楚。"
接完了電話,姜小蕾看著我的苦瓜臉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我一邊心不在焉地攪和著我的牛奶麥片一邊想等一下回去怎麼面對我的父母。
"你又沒有做錯事,有什麼好面對不面對的。"姜小蕾說,"你只不過是想要過你自己想要過的生活,過快樂的生活。"像會讀心術一樣忽然開口對我說,"你只要記住你沒有做錯。"
是嗎?事情真能這麼簡單嗎?
"我辭職了就是辭職了,不會回去了,如果我要回去我幹嘛要辭職呢?"我面對著我父母堅定地說。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我父親不解地看著我。
我笑了起來,什麼叫聽話?我為什麼要聽話?
我的笑聲更加激怒了我父親。
我母親馬上說:"你為什麼要辭職呀?薪水那麼高,你知道多少人想做你那個工作還做不來呢,你還要辭職,你只是專科生啊,現在有多少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
"我能養活我自己,我之前賺的錢夠我現在花的了。"我看著我母親說。
"你辭職是不是和同事的關係不好?"我母親問我。
"和同事有點小矛盾是正常的。"我父親介面說:"但是做人就要忍耐嘛,在單位裡不要怕吃虧,吃虧就是佔便宜,要多做事,就算有人欺負你你也要退讓嘛。"
"我辭職了,而且也不會回去了。"我堅定地說。
"你這個孩子怎麼不聽話呢?"我父親又開始了,"你怎麼這麼叫大人傷心呢?你怎麼這麼不孝順呢?"
"爸,爸。"我開始反擊了。
"你可不可以先將你的滿嘴髒話改掉?我聽了二十多年了,也該改一改了吧。
"再說我怎麼讓你們傷心了?
"我做什麼了?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你要說聽話,難道我從小到大不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嗎?我小時候最大的調皮也不過是孩子氣的逃逃課,作作弊什麼的。
"而我長大了以後呢?
"我上大學,嫁你們滿意的人,找你們滿意的工作,用我的工資給你們買各式各樣吃的用的,帶你們出國玩。
"你每次都說我不聽話不孝順,好,你今天給我說清楚我到底怎麼不聽話不孝順了?
"要說聽話,你可不可以也聽話?你可不可以以後不再在親朋好友滿堂的時候和我媽大吵大鬧,可不可以不要在街上和我媽大打出手。
"我不聽話?那是因為你說的話你自己都從來沒有做到,我當然不會聽話,你叫我吃苦,你想想你自己又何嘗不是處處怕吃苦,你叫我忍同事忍老闆,但你自己又怎麼樣?
"你叫我聽話?你自己又以身作則了嗎?你從來都只是言傳身不教,我已經聽不進去也不想聽了。'
我父母瞪大眼睛看著我。
"前幾天你們還在議論誰誰誰的女兒找了個洋老頭,誰誰誰的女兒二婚三婚了……"
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女兒真正是夠聽話了。
"但就這你們還不滿意,從今以後我不再努力讓你們滿意了,反正你們永遠也不會滿意的。"
"從今以後要過我自己的生活,你們現在看見我辭職了吧,告訴你們,我還要和沈平離婚呢!"
我拿起手機就打給沈平,這傢伙我失蹤了一天一夜他竟然連個電話也沒有,不要緊,你不打電話給我我打給你。
"喂?"
"沈平吧,我現在在家裡,你給我過來準備離婚協議書。"
然後我掛了電話,看著我父母。
"你們覺得我不聽話吧?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不聽話,明天我就找一個老掉了牙的洋老頭拉著在咱們小區裡面走,看你們怎麼做人。"
我父親剛剛準備說什麼,我揮揮手說:"不用說了,不用再罵人了,你那些話說了二十多年了也罵了二十多年了,省省吧。"
說完我起身到我的小房間去了,只聽見我父母在外面嘀嘀咕咕地不知說些什麼。
我等了十分鐘沈平還沒有來,我又一個電話打過去。"我現在在開會。"
"好!你接著開你的會吧。我準備好了離婚協議書以後來找你。你等著吧。"
"方霆……"
我啪的一下合上了電話,離開了家。
出門之前我父母並沒有說什麼,他們怕我真的拉一個老頭在我們小區裡面到處走。
"姜小蕾……"我面對著姜小蕾哭了起來。
我有一種孤軍奮戰的感覺,現在我對壘的是我以前的整個世界,我覺得舉步維艱。
"哭什麼?你的好日子剛開頭你哭個什麼?"姜小蕾丟了一張紙巾過來,"去洗個臉,化化妝,咱們出去慶祝去,離婚,辭職,搬出家裡,這些都值得慶祝,我看你就住我這裡得了。"
我坐在地毯上用腳尖蹬著散亂在地板上的書真的有些捨不得離開。
姜小蕾搬出一大堆瓶瓶罐罐讓我化妝,我紅腫著眼睛著著那各種紅色的口紅,腮紅……
是嗎?好日子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