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可能，只是想找一條活路吧。”

……

林風霜抱著一把平平無奇的劍，站在衙門的隊伍裡聽著李明光的師爺在那趾高氣揚地訓話。

李明光坐在最上面，周圍擁著他的親信，時不時飲一口茶然後喟嘆一聲。

“好茶。”

金華縣衙門平時很少升堂，而李明光為了自已多撈點錢，衙門裡的捕快都沒請幾個，而現在這裡的很多人，都是他臨時花錢僱來的。

小混混們你懟懟我，我推推你，大約是沒想到自已這輩子還能穿上這身官皮。

李明光講究錙銖必較，一邊貪下朝廷給捕快發的月例，一邊將這縣衙裡為數不多的職位向外兜售。

十兩一個捕快，二十兩一個捕快頭，師爺露出一口黃牙笑得燦爛。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這倒也方便了林楓霜混進去。

他穿著一身捕快的衣服，臉上塗了一層薑黃色的粉末，遮掩住他清雋的相貌，完美地混在了人群之中。

李明光是一個長相精瘦的老頭，頭髮花白，留著一小撮山羊鬍，不笑時還能保持幾分體面的威嚴，而當他一笑，那份刻在骨子裡的狡詐貪婪瞬間暴露無遺。

林楓霜低著頭，他必須謹慎，如果這次不能一擊即中，他們再想接近李明光就難了。

李明光平日一般不上衙門。畢竟比起那些什麼有的沒的案子，他更願意帶著手下人去敲開那些富商的門。

升官發財，升官發財。

他考的這個官名，不就是為了發大財麼。

他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一絲精光。

“走吧，咱們，去剿匪。”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李明光這邊帶著他湊出來的混混大軍浩浩蕩蕩往城南這邊趕，藥無傷卻早已經帶著一些開始學習武功的乞丐埋伏在了路上。

其實按理說既然藥無傷他們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對李明光下黑手，怎麼不直接摸黑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反而大費周折做了這麼一個計劃。畢竟對付這麼一個五體不勤的廢物，無論是林楓霜也好，藥無傷也好都綽綽有餘。

事情當然沒這麼簡單。

半月前，李明光剛一接到上面的命令，立馬氣勢洶洶帶著衙門裡的捕快堵到了乞丐窩。

林楓霜不在，而當藥無傷趕回來的時候草棚裡面哀嚎一片，連帶著好些草棚也被掀翻了。

小冬抱著一個被打得沒了半條命的小孩，看著他的時候手都在抖。

“小藥哥，他們，他們太欺負人了！”

藥無傷的理智在那一刻消失無蹤。

林楓霜不在，根本沒人攔得住他。

不過若是他在，說不定會和藥無傷一起殺過去。

藥無傷的輕功是他們師門中學得最好的，比不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飛將軍王三，但也不差多少。

趁著夜色，他腳尖輕點，小腿一蹬，便躥出去十多里。路過的打更人還以為自已看錯了，只感覺一陣風掠過，一個模糊的黑影就消失不見。

‘又是江湖人。’

打更的嘀嘀咕咕，不願意承認自已是撞了鬼。

用這樣的輕功來偷偷潛進這樣防守鬆懈的院子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樹影輕輕晃動，守在院前的小廝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靠著牆昏昏欲睡。

他當然也就沒看見，一個黑影在他眼前一晃而過，縱身翻上了房頂。

藥無傷心中還憋著前幾天被李明光宰了一通的惱火，看到房間裡燭光閃爍，這李明光竟然還饒有興致地和他的一個小妾玩什麼強搶民女的把戲。

令人作嘔。

他的臉色冰冷，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只覺自已被噁心得想吐。

這算是新仇舊恨一起上了。

藥無傷抬手起勢，這一下便帶上了足足三成內功。這一拳若是轟下去，別說李明光，怕是這間房子也要不保。

眼看他就要送李明光這狗官上西天，藥無傷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覺到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在他的身後，嚇得他一個激靈，立馬轉身，帶著拳頭被硬生生改變方向，朝身後砸去。

拳頭砸在了一柄大刀之上，被藥無傷的內勁轟成碎片。

那人反應很快，偷襲不成，他緊跟一記鞭腿，掃向藥無傷下盤，見藥無傷被逼得後退幾步，又飛快抬手，手中斷刀作暗器，直飛藥無傷面門。

那人的動作極快，藥無傷之前又沒有絲毫戒備，險些就不明不白交代在這了。

他堪堪側身，那柄飛刀險之又險地貼著他的側臉飛了過去，劃出了一道極細的傷口。

藥無傷在金華少說待了也有兩年，從未聽說過李明光身邊跟著這號人物。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疼痛讓他心火更盛。

可惜，今晚，他是註定弄不死李明光了。

“來人！快來人！”

李明光那邊已經察覺到房頂上的動靜，一把小妾擋在自已身前，一邊高聲喊人。藥無傷繼續打下去，雖然能殺了這黑衣人和李明光，但也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即便他們再看不起朝廷的法律，可在明面上，他們到底是不能這麼正大光明地挑釁府衙。

而且就算他能一走了之，其他人怎麼辦。

藥無傷的手已經放在了身後的盤龍棍上，眼看下面已經有李府的護院過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眼對面蒙著面的黑衣人，運轉輕功，閃身離去。

他自以為今日已經放那人一馬，心中已經料定那人不會追過來。但可惜，他出師門還不過兩年，自然不知道這江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光明磊落的大俠。

那黑衣人看藥無傷竟然敢毫無防備地露出後背，冷笑一聲，從腰間取下一柄小弩，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

風吹落那人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張和李明光一般無二的臉。

月色越發昏沉。

藥無傷沒能完全躲開，弩箭射中他的右臂，力道之大還帶著毒，若不是林楓霜用他師父林今的面子求到了怪醫頭上，他恐怕這條胳膊就要廢了。

“那狗官傷了小藥哥，還想拿我們這些人去換他的功勞！”

藥小冬不像方行雲那般顧慮頗多，有林楓霜替他作保，又有了方行雲的那一句“哥”，他早就自顧自地將方行雲看做了自已人，自然不會對他有所隱瞞，把他們同李明光之間的恩怨和盤托出。

即便方行雲一點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