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北停頓了一瞬,抬眼看向了柳清儀。
他身上盡是血汙,眼底猩紅一片,復仇的怒火和快意此刻在他眼底分毫畢現,蕭矜北知道自己此刻必定是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像李冀口中的惡鬼,亦或像地獄爬出來的怪物。
該是她最為恐懼的模樣。
柳清儀對上他的視線,微微勾了勾嘴角。
笑容是暖的,和她曾經倚靠在門口等他回家時一樣,似乎在等他結束,然後一起攜手回去。
沒有恐懼和厭惡,只是看著他而已。
什麼樣的都可以,她眼裡的蕭矜北,不論是一身血跡還是霽月風光,她都照單全收。
她站在這裡,就是要和他一同承擔,若真有天理輪迴那日,她也與他一同面對。
蕭矜北收回視線,長槍劃過了李冀的右腿。
李冀張了張嘴,連呼痛的聲音都喊不出來了。
隆安帝在龍榻上費力挪了兩下,徒勞的伸出了手。
“太子,還有最後一下,”蕭矜北低聲道,“告訴我,你就解脫了,嗯?”
“……僉都御史,右諫大夫,都指揮使……沒……沒有了……”
“很好。”蕭矜北直起了身。
“不——”皇帝大吼了一聲,“不要——”
蕭矜北手起刀落,長槍當著皇帝的面,瞬間貫穿了太子心口,把人釘在了地上。
“大仇已報,”蕭矜北閉了閉眼,“父王母妃,可安去了。”
柳清儀走過來,拉過了他的手。
她沒有去看龍榻上徹底失了神的隆安帝,也沒有去看太子不成人形的屍體,她拿出手帕,把蕭矜北手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對他笑了笑:“夫君,可以回家了。”
蕭矜北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兩人相攜而去,走到門口,蕭矜北停住了腳步。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大周的朝堂如今千瘡百孔,李睿也許不是明君,但他的狠辣和手腕,是如今大周最需要的,”他聲音低沉,淡淡道,“亂世之中不能要守成之君,你做不了這個位置,皇上,若你執意不肯讓七皇子順理成章繼位,我會攜重病另外擁立一個皇子,到時候這天下姓什麼,可就不得而知了,你自己考慮清楚。”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帶著柳清儀走了出去。
魏長風和譚承啟在門外等,見他們出來,點了點頭。
“你確定要離開京華?”譚承啟手掌抵著門,低聲道,“若是你後悔,我自有辦法讓你們留下……就當,我報你救命之恩。”
“不必,”蕭矜北淡淡道,“重振朝綱並非易事,告訴七皇子,我會一直盯著他。”
譚承啟沉默,推門走了進去。
三日之後,皇帝聖旨昭告天下,稱太子與皇后意圖篡位謀反,已被當場誅殺,封七皇子為太子,代理國事。
譚承啟救駕有宮,封右相,協理國事。
僉都御史,右諫大夫,都指揮使,與太子合謀,誅其九族,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其餘太子黨羽,未參與賣國一事者,皆沒有受到牽連,李睿選賢任能,獎賞分明,在老舊的朝堂裡掀起了一波血色的風波。
不過這些,都與尊毅王無關了。
蕭矜北此刻,正面臨人生最大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