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歷213年的9月29日,庭審當天。
審訊室的大門,彷彿一隻沉睡已久的古老巨獸,緩緩張開了它的巨口。電磁門吱呀作響,一隊士兵魚貫而入,他們身著銀色緊身衣,外罩著機械外骨骼,步伐整齊劃一,宛如一隻人體蜈蚣。
任傑站在玻璃罩下,目光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在心中反覆權衡,最終放棄了強行闖出的念頭。他知道,這場遊戲的規則早已設定,他只能在這規則之內尋找生機。
李樹團長的步伐穩健而沉重,每一步都彷彿經過精確的測量,無比規整。他的動作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任傑被帶到了審判大廳。大廳的建築風格模糊不清,但卻莊嚴肅穆,如同一座充滿科幻元素的古代神殿,讓人心生敬畏。
審判長高高舉起法槌,法槌上一面刻著“公平”,另一面刻著“正義”,神情莊重的用力敲下。
“啪!”“開庭。”
隨著法官的開庭宣誓,任傑的思緒越飛越遠,整個案件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推演著自已的破局之法有無瑕疵。
公訴席上劉處長挺著豐滿的肚子緩緩站起身,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開始誦讀檔案:
“本人劉敬忠,聯邦五處處長,本次案件調查組的組長,經過調查、走訪、取證時發現,被告人是打入我聯邦內部的間諜特務。經調查和審訊發現,系嫌疑人洩露聯邦政要皮特·李處長個人資訊,導致其被害。並潛逃時,擊傷執法人員,暴力抗法。”
劉處長的話語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劍,直指任傑的罪行。他的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任傑的末路。
“根據聯邦律法第七條第五十六項,通敵叛國且造成重大損失者,絞刑立即執行。根據聯邦律法第十條第三項,犯罪嫌疑人不認罪,不認罰,因此不可從輕處理。
另外,其隊長方劍雄涉嫌瀆職,包庇......”
“啪!”法槌重重敲下,打斷了劉處長的話語。審判長淡淡地說道:“公訴人劉敬忠,不要談論與本案無關的事情,方劍雄的案子下一場會單獨審理。”
劉處長暗罵自已太過心急,連忙示意秘書遞上審訊筆錄和案發當天相關證據 :“這裡是本案的證據和證詞,請審判長過目。”
審判大廳的虛擬螢幕上,立即投影出相關物品,並逐個放大。劉處長邊展示物證邊解說道:
“首都的安保工作如何這裡就不需要我贅述了,身為聯邦政要,李處長身邊有貼身衛隊,如果不是親近的身邊之人,根本無法掌握其行蹤規律。
順著這個思路,我們將排查重點放到當日執勤的第四大隊,並迅速鎖定犯罪嫌疑人任傑。
犯罪嫌疑人不但拒捕,還展現出體術異能者不該有的實力,並擊傷追捕大隊三名隊員。
抓獲嫌疑人後,我們立即連夜對其進行審問,下面請看審問影像。”
虛擬螢幕迅速切換場景,畫面中正是 9月 25號當天,劉處長和任傑的對話內容。
影像還未播放完畢,聽眾席便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一片爆炸般的嘈雜。
“他是個叛徒!”
“絞死他!”
“聯邦之恥!”
審判長重重敲下法槌,聲如雷鳴:“肅靜!擾亂審判秩序者,驅逐出場。”
場面勉強安靜下來,律師席位上,一位中年女子立刻站出,抬手輕推了一下黑框眼鏡,聲音冷靜而有力:“審判長,我抗議,為何沒有軍方和‘雪城’方面的證據,僅憑一面之詞對當事人極為不公平。”
劉處長立刻反擊,聲音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刺骨而銳利:“審判長,我反對,三方代表組成專案組即為一個整體,我有權代表其他兩方發言,對方律師有意在分化專案組團隊的團結。”
審判長威嚴的掃視全場,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劉處長身上,聲音如同裁決者的天平,沉穩而堅定:“反對有效。”
任傑看著虛擬螢幕,心中泛起一絲不解。
畫面中,確實是當天他和劉處長的對話全過程,但有幾處細節卻被改動過,做得極為巧妙,讓人幾乎無法察覺出改動的痕跡。
劉處長收了收豐滿的肚子,挺直微微彎曲的腰桿,繼續說道:“我們曾對犯罪嫌疑人進行過性格分析和心理分析。”
“這是來自‘雪城’的專業評估報告。因其幼年生長環境,導致成年後性格執拗和偏激。”
“少年預備役的高強度競爭環境,導致成年後一直處於戒備狀態的慣性思維中,有很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症。”
“因為年少時過早展現天賦,在普通人中一直有種優越感。成年後,在遍佈異能精英的聯邦工作又顯得很平庸。前後的心理落差,導致其一直覺得自已才華被埋沒,鬱郁不得志。”
“我們有理由推測,敵對勢力利用這一點,抓住某一個時機,將具有反社會性人格的目標進行策反。因此,動機便解釋通了。”
“古人云:‘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今天,我們放過一個嫌疑犯,明天,死的可能就會是劉處長,馬處長,甚至是在座的某一位。請審判長和陪審團的各位明鑑。”
一時間,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此起彼伏,起初只是幾人低聲議論,漸漸的,如同溪流匯入江河,連成一片嘈雜。
這時候,證據、證詞之類的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危害到自身生命安全,哪怕只是一種可能性,傻瓜都知道該如何去選。
當下,便有幾人冷漠的拍向“有罪”按鈕。
審判長重重敲下法槌:“肅靜!請犯罪嫌疑人做最後陳述。”
看到所有目光都投向自已,任傑挺直了並不算高大的身軀,無悲無喜的說道:“他冤枉我,我不服。”
審判庭再次如同炸了巢的蜂窩,連審判長都皺了皺眉。
他們見過在審判庭痛哭流涕改過自新的,也見過心灰意冷只求一死的,卻從沒見過這種。
這算什麼?那輕描淡寫的態度就好像在早餐店裡,問包子多少錢一個。
任傑在衣服下襬處扯下一條碎布,又拔下幾根頭髮將碎布纏繞。
雖然只是幾個簡單閒散的動作,卻彷彿蘊涵著某種無上大道,令人賞心悅目,竟忘記了制止這種本不該有的行為。
他將纏繞好的碎布輕輕託舉在掌心,碎布緩緩飄起到大約兩米高,竟詭異地開始燃燒起來,火光中再現了 9月 25號情景。
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人,只是對話內容卻截然不同。
在昏黃的火光裡,劉處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目光直射向任傑:“清楚你當天的行為意味著什麼嗎?你覺得這樣對不對嘛?”
任傑面容在橘紅色的光影裡顯得深邃而複雜,聲音低沉而堅定:“確實不對,但我是有苦衷的。”
大螢幕中的場景卻截然不同。任傑的身影在螢幕上清晰可見,他的話語簡潔而直接:“我知道這是拒捕,我知道這樣不對。”
場景轉換,劉處長的問題再次響起:“你為什麼這麼做?”
火光中的任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芒,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擊倒他們只為儘快地離開。”
而在大螢幕中,任傑的話語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我有更隱秘的任務,襲擊執法人員是為了儘快離開,去執行下一個任務。”
最終,劉處長的聲音變得沉重:“這事你要負主要責任。”
火光中的任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決:“我是被迫還擊自保,主要責任不應該在我。”
而大螢幕中的任傑,他的話語卻充滿了挑戰:“罪不在我,整個聯邦才都是罪人。”
這一幕幕如同戲劇般展開,觀眾們面面相覷,不知該相信哪一方的言辭。
李樹團長的眼神如同獵鷹般銳利,他率領審判庭衛隊迅速將任傑團團圍住,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緊張和警惕。
龍夢瑤的身影漂浮在一人高的半空,用詭異的蛙泳動作快速“遊”上前來。她的動作詭異而優雅,彷彿一隻空中飛舞的精靈,她在任傑頭頂兩米處盤旋,觀察著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他的精神狀態很平和,沒有攻擊意向。”她的聲音清澈而冷靜,如同泉水般流淌。
實驗服少女的眼睛雖然有些迷離,但她的目光卻緊緊地鎖定在任傑的身上,她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很強大的精神力,你是什麼時候覺醒的?”
任傑沉默不語,他的手掌緩緩移動,用下巴指向火光中的虛影,彷彿在說:“看,那就是真相。”
實驗服少女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她的聲音輕快而愉悅:“恭喜你,成為異能新人類。”
任傑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卻突然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熬夜對身體不好。”
少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嗔怒:“要你管。”然後,她優雅地“遊” 回到審判長面前,報告著:“精神波動很平穩,他沒有說謊。”
審判長的眼神變得更加嚴峻,他的內心深處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那一刻,會場的氛圍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秘書的突然闖入,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引爆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疾步走來,臉上寫滿了決絕與焦慮,彷彿是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眼中閃爍著絕望的光芒。
“審判長,我反對!”他大聲喊道,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多年的謀劃,眼看就要功虧一簣,他的心中充滿了急迫與不安。當他站在會場中央時,才想起沒有提前構思好反對辯論觀點。
他急中生智,急忙說道:“同為異能新人類,他們不能為彼此證明。另外,這團火不過是故弄玄虛,無法鑑別真偽,沒有可信度不能當做物證。”他的話語雖然有些慌亂,但卻透露出一種堅定的信念。
他的話音剛落,任傑便駕馭著火團飛到了他的頭頂。
火光照亮了秘書的臉龐,也照亮了他內心深處的黑暗。
在火光中,秘書被富婆包養並虐待的場景全部浮現......(此處省略五千字,觀眾姥爺們自行腦補,他幹得那些事兒,不能細說,否則都過不了審。)
此外,他事後找到關押犯人發洩、刑訊逼供並以此為樂的醜態也被徹底暴露出來。
秘書臉色蒼白如紙,他連連後退三步,最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絕望,彷彿看到了自已政治生涯的終結。
劉處長原本打算棄車保帥,但秘書是他的親信,政敵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對他進行猛烈攻擊。想要連任看來是難如登天。而且,連自已的跟班都保護不好,以後還有誰願意跟隨他呢?
劉處長牙一咬心一橫,開口說道:“血口噴人,這是汙衊!我抗議!”然而他的話語還未完全落下,任傑便駕馭著火團飄到了他的頭頂。
在火光中,劉處長收賄受賄的醜事一一浮出水面,甚至連他私下裡和心腹說的話都被曝光了出來:
“咱們五處和六處是政治死敵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眼下皮特·李這個倒黴蛋終於倒臺了正是清除餘孽、換上自已心腹的好時機可這些兵痞子明明官階比我低卻仗著軍方背景處處和我作對這筆賬咱們早晚要算。”
會場中一片譁然劉處長的臉色鐵青他知道自已已經陷入了絕境。
劉處長抬頭仰望著熊熊燃燒的火光,那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他又低頭瞥了一眼自已那鼓囊囊的肚子,八角星般的小眼睛在火光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心中暗自盤算,捂著胸口,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此刻,爭辯的內容真假已不再重要,關鍵在於述職競選前期的這個緊要關頭,任何一點小小的破綻都可能引發一場腥風血雨。更何況他所犯下的罪行,又豈是那麼容易逃脫有心人的追查?
下臺並接受事後清算已成定局,此刻他只想爭取一個保外就醫的機會,留下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庭審衛隊,快將此人拿下,他企圖行兇!”陪審團中,劉處長的派系立刻有人聲援。
任傑挑了挑眉毛,駕馭著火團緩緩飄向陪審團。陪審團中的眾人見狀,立刻四散奔逃,將剛才喊話的那個人孤立在了中央。
“肅靜!”審判長再次開口整頓秩序,高高舉起的法槌還未砸下,任傑轉過頭淡淡一眼掃來,法槌尷尬地舉在半空,砸也不是,落也不是,只能眼巴巴地盯著火團,祈禱它不要過來。
像他們這個級別的人物,誰又沒有一些見不得人的黑歷史呢?
恰逢此時,火團內蘊含的靈力已全部釋放完畢,火光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便熄滅了。陪審團眾人立刻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李樹團長低頭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從一開始我們就被人利用了。”
“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承認。”龍夢瑤吸了吸鼻子,白了李樹一眼,堅決地否認三連。
見到那團詭異的火光終於熄滅,陪審團中有人壯起膽子說道:“這種最後陳述方式尚屬首例,其真實性尚未得到證實,我建議暫時休庭,待證實可行性後再繼續審理。”
他話還未說完,任傑已拉起衣襟再次扯下一塊碎布。陪審團眾人再次四散奔逃,用責怪的眼神看著講話的那個人。講話的人立刻呆立當場用力吞嚥下口水改口說道:“改日再審也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立刻有激進派的人挺身而出附和道:“人證、物證造假指控罪名不成立。”說完抬手重重地拍在“無罪”按鈕上。
有人開頭眾人紛紛效仿。
審判長環視全場,朗聲說道:“本案脈絡已經清晰,指控罪名不成立,嫌疑人當庭釋放。”說完,緩緩舉起法槌敲下。
“啪!”“現在閉庭。”
場中眾人如送瘟神一樣,看著任傑向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