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仰面躺在地上，笑盈盈地爬起，“你謀殺親夫啊！”
“哼。”凌雪雁一跺腳，氣呼呼地走了。
陳昊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廚房。
廚房裡熱火朝天，已經炒好五個菜，燒烤剛開始烤。
“雪雁，幹嘛氣鼓鼓的？”
坐在燒烤架北側，串肉串的沈百靈關切問。
“問那個登徒子。”
沈百靈詫異地看了眼坐對面，熟練烤串的陳昊，想了好久，輕聲問：
“公子，你跟雪雁行魚水……”
她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此話一出，熱鬧的廚房頓時安靜下來。
無錯書吧只聞油鍋裡噼噼啪啪爆響，炭爐上肉串冒油的滋滋響。
陳昊驚了，十一個丫鬟都是普通人，沒練武沒修仙，她們的聽力咋變這麼好了？
凌雪雁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蹙眉看向面帶微笑的陳昊，咬牙切齒道：
“說話啊？！”
偶爾開開玩笑，倒是無傷大雅。
要是毀人名節，那就該死了。
陳昊環視一圈，正色道：“你們也太小瞧我了吧？要真發生點什麼，我應該還在房裡。”
丫鬟們癟嘴一笑，繼續幹活了。
偌大的慶王府，火紅的燈光漸漸熄滅，只有怡紅院燈火通明，熱鬧喧嚷。
上房堂屋裡，醉倒了一大片。
凌雪雁迷離地看著陳昊，笑嘻嘻地說：“咦？你還會分身術呢。”
得，最後一個也醉了。
“別喝了，回去睡覺。”
陳昊站起身，輕輕拽了拽她的肩膀。
“別拉我，我沒醉。知道嗎？其實我不想行走江湖，我想跟那些女將軍一樣，上陣殺敵。”
“可現在天下太平，沒戰打。”
“怎麼沒有？北邊的金國常常襲擾村鎮。聽人說，金國還物色了一大批武夫和修行者。”
陳昊惴惴不安，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訊息準確嗎？”
“等我師父回來就知道了。”
凌雪雁使勁搖了搖頭，盯了手中的酒杯半天，最終還是放下了。
陳昊問了她跟其師父聯絡的方式和地點，她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說完，她好像意識到了不對勁，當場表演了個鐵頭碎瓷碗。
“糟糕，我說了不該說的。”
凌雪雁霍然起身，屁股下的椅子哐噹一聲倒了。
兩個人對視著。
“你再看，我會忍不住下嘴的。”陳昊以打趣掩飾怦然心動。
【她在幹嘛？怎麼還往我身上湊了？】
【穩住，別浪！你還沒熟，不能亂來。】
陳昊有一點慌，怕她酒後亂來。
忽然，他感覺脖子有些涼，回過神一看，一把匕首抵在了喉嚨。
“你知道我和師父的聯絡方式，我只能殺了你。”
凌雪雁微微仰頭，眨巴著水汪汪的雙眼，說完出了口長氣。
起風了。
院裡院外的柳樹，在風中唰唰地響。
一滴溫熱的眼淚，落到了凌雪雁的手腕。
第二滴，第三滴……
“你哭什麼？”
凌雪雁的手抖了下，鋒利的刀刃破開肌膚，留下一抹殷紅。
“你得使勁劃一刀，能死在心愛女人的手裡，我無怨無悔。”
陳昊淚如雨下，臉上洋溢著笑容。
“你……你……”
行走江湖十餘載，凌雪雁見過刀光劍影，見過騰騰殺氣。
唯獨沒見過，一個淚眼汪汪的男人，滿臉柔情地看著自己。
她的心亂了，彷彿不會呼吸了。
“你不會去我跟師父約定地方看，對嗎？”
凌雪雁沉吟半晌，目光溫柔地問。
“你師父是亡國的長公主，對嗎？”陳昊反問道。
聽到這話，凌雪雁的目光再次露出殺機。
“你怎麼知道？”
她問完眼瞼下垂，思量片刻恍然大悟，“王府侍衛查的，我早該想到。”
“你師父不會跟金國串通吧？”
陳昊伸手，輕輕把她左臉頰幾根散亂的頭髮，撥到了耳後。
“不會。”
凌雪雁斬釘截鐵地說：“西梁在的時候，金國就屢屢進犯，她怎麼可能跟金人勾結？”
“那就好。”陳昊放心了。
西梁已經滅亡十八年，就算凌雪雁的師父呂四娘秘密召集了舊部，也掀不起大風浪。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除非強敵入侵。
或者大祁皇帝忽然瘋了，實行暴政。
否則，任何反叛力量都不可能形成燎原之勢。
“還有遺言嗎？”
在數息之間，凌雪雁完成了不忍，為難，堅定的情緒表達。
陳昊心裡清楚，十五天的感情，肯定敵不過十五年的感情。
這一次，凌雪雁堅定了殺心。
“你殺了我，皇帝會掘地三尺，挖出呂氏皇族的所有血脈。”
“到時候，不光你師父要死，她兩個侄女，兩個侄兒都要死。”
陳昊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我殺了你，再裝醉，誰知道你死在誰手裡呢？”凌雪雁目光凌厲。
“府裡的侍衛查到你師父是呂四孃的時候，第一個通知的是我。”
“我沒讓他們上報，如果我死，他們不光會抓你，還會立刻上報。”
陳昊說完這話，堂屋再次安靜下來。
凌雪雁緊張到了極點，不是怕死，是怕真的害死師父的親人。
儘管，她一個沒見到過。
兩人對峙沉默著，十一個丫鬟醉得不省人事，全然不知道身旁發生了大事。
“哎。”
凌雪雁收起匕首，抓起酒罈猛灌了幾大口酒。
冰涼的烈酒從嘴角滑落，鑽進了心窩，刺痛了她的心。
嘭地放下酒罈，凌雪雁扯著陳昊的衣領，怒目圓瞪。
陳昊在微笑。
笑得她心裡發毛，笑得她凌人的氣勢漸漸弱了。
“你，不會殺我師父，對嗎？”
“不會，我發誓！”
“那你會抓我師父嗎？”
“不會。”陳昊抓起一旁的酒罈，提議道，“咱們繼續喝，喝醉了就不會記得今晚一切。”
“好。”
半個時辰過後，趴在桌上的陳昊站起身，出門左轉，穿過後院，走過菜園，翻越院牆，進了凌雲山。
赤霞劍法第九重名為“斗轉星移”，煉成可在五息之內，以瞬移身法朝敵人斬出二十三劍。
劍式威力大，不過卻極耗玄力，五品金丹修士每用一次，就需三到五天才能恢復玄力。
陳昊找到熟悉的大青石盤腿坐下，依照劍經所言，以心火焚燒天谷玄氣，去陰存陽。
不管修士練何種法術，要想達五品金丹境，都必須經歷這一步。
金者，堅剛永久不壞之物。
丹者，圓滿光淨無虧之物。
成就金剛不壞之身，體內獨留純陽玄氣，才是真正的金丹圓滿。
達到這一境界，修士才算是朝長生邁出了一大步。
不光能遁光飛行，壽元最短也可達五百載。
修煉了兩個時辰心法，陳昊趕緊偷偷往回溜。
修行不是一朝一夕，得循序漸進。
想一口氣吃成胖子，無異於痴人說夢。
修行十年，他一雙能簡化推演功法和法術的法眼，已經讓他走了捷徑。
按照魏青的說法，三十年能修成四品虎變大成，已經是世間少有的天才。
陳昊修了十年，少走了二十年的彎路。
他已經很滿足了。
回到堂屋，陳昊發現伏桌睡覺的丫鬟們都橫七豎八地躺在了地上。
為了表明自己也醉了，他走到凌雪雁旁邊的空位，順利混了進去。
打了幾個哈欠，眼睛一閉，沉沉地睡去了。
只要沒有殺機，沒有危險，陳昊通常是一覺到天亮。
“啊……”四道女聲響起。
陳昊睜眼一看，自己擺了個“太”字。
一個丫鬟從他肚皮上爬了起來，一個從他肩膀爬了起來。
自己的左右手，捏著一團軟綿綿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