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麻布粗衣,挽起袖子和腿腳,在侍衛們微笑的目送中,陳昊踩著草鞋出了王府。
繞過府前截斷的大街,到了熱鬧喧囂的丁字街,迎風下坡。
頭頂璀璨星河,腳踏青石板,眼看《清明上河圖》般的市井繁華。
陳昊暗道我了個去,市牆、坊牆均拆毀之後,大祁的地攤經濟越來越繁榮了。
時新花果、魚蝦鱉蟹、鶉兔脯臘,飛禽貓犬、珍奇玩好,看相算命、雜耍賣藝……
只要有錢有時間,可以在大街兩側的攤販手裡淘到不少稀罕玩意兒。
“喲,金大哥,又巡街呢?”
陳昊笑著跟身穿青衫,腰掛鞭子,手執木棒的金少慶打了個招呼。
金少慶是街道司的“兵士”,隸屬工部都水監,相當於京都的“城管”。
主要負責修治街道,疏導積水,打掃衛生,管理交通,查處侵街店鋪,管理市場。
“小寶,你這是去哪逍遙呢?”
看著腰間鼓囊囊的錢袋,金少慶猜他不是去酒樓就是去勾欄。
化名“韋小寶”的陳昊笑嘻嘻地說:
“去天香樓喝兩杯,金大哥,還有這三位兄弟,一起啊,我請客!”
金少慶連連擺手,嘆了口氣:“命苦啊,得巡街。不像兄弟你,每天吃香喝辣。”
“今天鬥雞贏錢了。”
陳昊從錢袋中取出五兩銀子,遞到了金少慶的手裡,笑著說:
“既然你們有公差,我就不耽誤你們了,這點錢拿給兄弟們喝茶。”
無錯書吧金少慶謝絕了好意,卻拗不過陳昊的執著。
陳昊把銀子塞到他手裡,一溜煙跑了。
“金大哥,這是你常說的韋兄弟?他怎麼看起來像個……文雅的痞子?”一個兵士好奇問。
金少慶用圓滾滾的肚皮拱了他一下,胖臉嚴肅問:
“你是想說,他穿得像痞子,看起來遊手好閒,長得像書生是吧?”
“是!”兵士點點頭。
“難怪你二十三了還吃不上四菜一湯呢,看人不能看外表。”
“我認識韋兄弟三年了,別看他整天瞎逛,實際上人家有生意呢,不然荷包怎麼那麼鼓?”
金少慶邊走邊說,停在了一個搭涼棚的攤前,垂下的白布上寫著“各色鮮魚面”。
他朝裡忙碌的中年人喊了聲:“謝德權,這家店是韋小寶幫你開起來的嗎?”
“對對對。”忙碌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走了出來,笑臉相迎,“金爺,吃點什麼面?”
“今兒不吃了。”金少慶擺擺手,笑著問,“韋小寶給了你多少錢開店?”
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謝德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
“小寶跟我是好兄弟,你別多心。”金少慶解釋道。
謝德權一想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便笑著說:“十兩。”
“喲,不少啊!”
“是,這兩年我開了八個攤,僱了十多個人,也算有錢了,這多虧了小寶。”
“你每年給他幾成收益?”
“當初說好了,虧了不管,賺了就每年給他兩成。”
“你知道,他幫多少人開了店嗎?”
“光我知道的就有二十八個。”
金少慶笑著點點頭,看涼棚又坐下了幾人,便示意他去忙。
“看到沒有?”金少慶轉身朝三個兵士說,“有人替他賺錢呢。”
……
穿過了兩條街,陳昊一路碰到了不少巡街的兵丁和小吏。
打招呼、問奇事、散銀兩,一套操作下來,到天香樓門口時已經有些晚了,兜裡的一百兩銀子也沒了。
“小寶來啦!”
天香樓的掌櫃陸安,一個圓得像球的中年人,從櫃檯後“滾”了過來。
陳昊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肚子,“老陸,幾個月了?”
“三年零七個月了,看來不是你說的哪吒。”陸安笑呵呵地說。
跟陳昊相識六年,他從一個精瘦的遊商,搖身一變,成了東城排行第十的酒樓掌櫃。
肚子大了,臉“腫”了,錢包也鼓了。
陳昊拍著他的肩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以後少吃點大魚大肉,小心胖死你,我他孃的還指著你給我賺錢呢。”
一樓大廳吃飯的人很多,大家都好奇地多看了陳昊兩眼。
看泥腿子少年和錦衣華服的掌櫃相談甚歡,紛紛猜測是陸掌櫃的窮親戚找上門來了。
“小寶,我聽你的,今天起節食。”
陸安把這位沒有童年的少年視作大恩人,他的話,自己是要聽的。
“魏青在二樓哪兩個包廂?”陳昊問。
“雪梅和爭春。”
陸安剛說完,後廚走出個端盤的漂亮女孩,給食客上了一盤糖醋鯉魚。
“曼曼。”陸安叫住女子,笑著跟她和陳昊互相介紹了一番。
陸曼曼今年二十,家中排行老三,待字閨中。
“小寶,你要是不嫌棄,就讓小女薦枕於你,行嗎?”陸安微笑著說。
陸曼曼瞪大眼羞紅臉,撒嬌似地埋怨了一句,“爹,您在說什麼?”
“不是?”陳昊一頭霧水,白了陸安一眼,“老陸,你知道我讀書少,別給我整得文縐縐的,我聽不懂。”
“就是……”陸安難為情地想了想,終於想到了一個詞,“給你暖被。”
陳昊跟氣質高雅的陸曼曼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齊齊看向陸安。
“老陸,你聽我講故事聽傻了吧,這不是敗壞你女兒的名聲嗎?”
陳昊大為震驚,覺得不能再跟他地球上的事了,免得他腦子出毛病。
“你娶了她不就好了?”
在大祁,女子多是十六七歲出嫁。
女兒二十歲還沒出嫁,這可愁壞了陸安,於是他把主意打到了陳昊身上。
以他的瞭解,陳昊絕非始亂終棄之人。
若是女兒能嫁給他,倒是享福了。
陸曼曼聽到這話,羞得低下頭,踩著小碎步溜進了後廚。
“謝謝你看得起我。”陳昊白了他一眼,開玩笑說,“你要覺得每月給我三成收益多了,可以給我明說,別賣女兒。”
陸安搖頭苦笑:“我要真那麼貪心,你也不會找上我吧?!”
“那倒是。”
“曼曼的婚事快愁死我了,這些年說親的不少,可她一個都看不上,都怪你。”
“關我啥事?”
“你說的嘛,不該盲婚盲嫁,我真後悔聽了你的,你得負責。”
眼看老陸要賴上自己,陳昊趕緊說有要緊的事,蹬蹬蹬地上了樓。
開玩笑,還在長身體呢,豈可娶親?
再說,情情愛愛的只會壞我道心,影響我追求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