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再有下次,定然打斷你們的腿。”上官清淑擺擺手,“給昊兒上茶和點心。”
沒一會兒,丫鬟們上了好茶好點心。
上官清淑和陳昊拉了會家常,說了些最近遇到的趣人趣事,再沒多餘的話了。
堂屋裡陷入短暫的靜默,服侍的丫鬟們噤若寒蟬,連換茶時走路的腳步都輕了許多。
“姨娘,昊兒知道你為我好,想讓我早些成家,才讓魏青帶來《鴛鴦譜》。”
陳昊想了半天,實在找不到話題,便把今天來此的目的說了出來。
他拿出《鴛鴦譜》放在一旁,笑著說:
“姨娘的好意,昊兒心領了。”
話鋒一轉,陳昊看向上官清淑鄭重說:
“不過您也知道,十月份宗人府會組織考封,我想等受封后再考慮娶親之事。”
上官清淑握著茶杯看了他好半天,心頭越發沉重,目光越來越凌厲。
她生了四個兒子,大兒子是世子,繼承親王爵位問題不大。
其餘三個兒子已經參加考封,除了一人被封縣侯,另外兩人只得了縣子。
每每想起此事,她都恨不得把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打一頓。
上官清淑沉默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重新浮現笑容,目光溫柔地看向陳昊。
“昊兒,這麼說,你很有信心了?大概能考個什麼爵位?”
大祁的考封有武功、兵法、射術三項。
一等封郡王,二等封國公,三等封郡公,四等封縣公,五等封侯爵,六等封伯爵,七等封子爵,八等封男爵,各封爵還會得授世襲的永業田。
考封不過者,三年內不得再考。
若是一直不過,皇帝會封個閒職小官,不至於他們沒飯吃。
“姨娘,我是個沒用的人,能像三哥四哥那樣封個子爵,得800畝田就好。”
沒用的人?上官清淑愣了下,心想你暗戳戳地罵誰呢?
不過她還是微笑著說:“姨娘相信你會考得很好。”頓了頓又說:“別學你三哥四哥。”
話是這麼說,實際她的心裡早就狂笑不止。
笑死了,一個沒練過武沒摸過弓,整天跟一群蟻民在一起的私生子,竟妄想透過考封?
我兩個兒子雖然不爭氣,但是他們官還當得不錯。
說不定以後皇上高興了,還會封賞個更高的爵位。
至於你?還是做春秋大夢去吧!
看上官清淑眼神恍惚,嘴唇勾起一抹笑意,陳昊猜想她大概又憋了壞招。
於是,他故意提高聲音說:
無錯書吧“姨娘,我沒什麼志向,能跟三哥四哥一樣就行!那我把這鴛鴦譜留下了,您拿給我四哥選選吧!”
上官清淑被幾乎吼叫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回過神來說:
“你這孩子,姨娘不是聾子,聽得見。哎,那等你考完再說吧!”
正說著話,內院的大門處微微嘈亂。
沒多久,兩個丫鬟扶著頭破血流的容嬤嬤到了堂屋。
“王妃娘娘,請準老奴回家養老去!”
容嬤嬤一進門走了沒幾步就跪倒在地,手捂著頭哭泣起來。
“嬤嬤,這是誰打的你?”
上官清淑站起身,微微下蹲急切地問道。
“王妃娘娘,老奴腿腳不便了,說話不討喜了,這才捱打的,都是老奴活該。”
“老奴來,就是想跟王妃娘娘辭行。”
容嬤嬤抹了一把眼淚,在上官清淑和兩個丫鬟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說啊,誰打的你?”上官清淑怒不可遏。
容嬤嬤轉頭看了眼站起身的陳昊,嘆息一聲說:
“王妃娘娘,是老奴這張老臉讓人不舒服了,該打!”
“我?”陳昊指了指自己,蹙眉問:“容嬤嬤,你再說一遍?”
容嬤嬤一個激靈,做出個害怕的躲避動作。
“嗯?”
陳昊有些無語,心想這老婆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誣陷我。
上官清淑陰沉著臉,讓丫鬟們扶容嬤嬤去看大夫,有什麼事等治了傷再說。
等人走了,她這才坐下嚴肅問:“陳昊,你也是讀過書的,不知道敬老尊親的道理嗎?”
陳昊喝下一口茶,心裡盤算著該如何破局。
多年的市井經驗告訴他,當有人向你潑糞,你最好糊他一身。
有人莫名誣陷你,你最好發瘋。
他忽然激動地站起身,戰戰兢兢地看向院子,“快看,有鬼!”
就在堂屋裡的人齊齊看向庭院的當口,他並指一勾,上官清淑身旁的茶杯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哎呀!”
陳昊倒地,捂著破皮的腦袋,一臉委屈地看向上官清淑。
“姨娘,你好狠的心。”
“我要告訴父王,說你為了個老婆子打我,說你罵我是私生子,說你剋扣我的月例,說你罵我是龜兒子……”
陳昊一口氣編了二十多個理由,直到說得口有點幹才停下。
“昊兒,你在胡說什麼?”
上官清淑再也坐不住了,和四個丫鬟急忙扶起了陳昊。
“姨娘,那你怎麼解釋,你的茶杯到了我頭頂?”
五個人一臉茫然,茶几上的茶杯確實不見了。
陳昊緊張地四下張望,喃喃道:
“這屋裡有髒東西,我猜,可能,可能是燃的沉香有問題。”
茶杯無緣無故地飛了,無緣無故地砸人,這確實有些詭異。
一時間,上官清淑和丫鬟們也緊張了起來,東看看西瞧瞧。
“昊兒,沉香哪裡有問題?”
上官清淑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很快鎮定了下來。
“可能是某個人的陪葬品,最好別用了。”
陳昊信口胡謅,想讓這敗家娘們不要再買金貴的沉香了。
“昊兒,你的頭還在流血,趕緊,走,去看大夫。”
比起看不見的鬼,上官清淑更怕受傷的陳昊。
這小子要是跟慶王胡說八道,到時候她可就說不清了。
“姨娘,你還覺得以我的身份,需要打那老婆子?”
“我相信你沒打。”
“我直接殺了不就好了?”
“……對對對。”
“你眼神不真誠,還不相信我?”
上官清淑眨巴著眼,認真地說:“我當然相信你。”
“那就好。”陳昊站起身,笑著說,“一點小傷,不用去看大夫,只要……”
他伸出右手,五根手指輕微抖動著。
上官清淑愣了一下,輕聲問:“這次要多少?”
“有個五百兩就好。”陳昊說。
上官清淑強顏歡笑,轉頭吩咐丫鬟去支取五百兩銀子來。
沒多久,丫鬟取來銀子交到了陳昊的手裡。
臨走前,上官清淑有些奈何地對他說:“昊兒,下個月開始姨娘給你一千兩的月例。”
“多謝姨娘,雖然這些年我一個銅板都沒拿回府,不過你始終要相信我。”
“相信我有天終會搬回一座金山,姨娘再見。”
看著陳昊離去的背影,上官清淑嘟囔道:
“我真傻,早該想到他來院裡最大的正經事就是要錢。豈有此理,這話說了十多年了,也不見一個銅板。”
一個丫鬟搭腔道:“王妃娘娘,不能總這麼由著他胡來啊,您該讓王爺好好管教管教他。”
“沒用。”上官清淑搖了搖頭,“大概王爺覺得對不起他娘,才對他寵愛有加的。唉,還好他就是花點錢,沒惹出什麼亂子。”
她落座看了看茶几,看了看燻爐,想起陳昊說的話,立刻吩咐丫鬟拿走了燻爐。
“還有,把容嬤嬤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