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曾經說過,江湖上最難惹的是僧道丐,以及獨行的女子。
白衣女人身懷絕世玄功,劍式兇猛狠毒,有使人心寒膽裂的威勢。
儘管她看起來身受重傷,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昊不敢絲毫怠慢。
所以,他指揮飛劍補了一劍。
感受著陽魄劍傳回的微弱氣息和玄氣,陳昊的嘴角掛起了笑意。
“大功告成,可以去撿漏了。”
陳昊斷開與飛劍的聯結,跟柳師齊並肩向西飛行。
途經一個村莊,腳下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辛勤耕耘在田間的農人。
田間,一個小孩好奇地望向天空,無知地問:
“爺爺,爺爺,兩個哥哥為什麼不穿衣裳?”
坐在鋤頭把上吧嗒抽旱菸的老者仰頭,發現一紅一黃兩道身影急速劃過。
老頭嚇得扔掉菸斗,像矯捷的豹一般飛奔,一把捂住孫兒的嘴。
怕了怕了,那些飛昇無望續命無望,無奈踏入紅塵的修行者惹不起。
孫兒再胡說,在場幹活的村民一個都別想跑掉,都得去見閻王爺。
老者鬆開手,孫兒又說話了:
“爺爺,爺爺,你為啥不叫昊哥哥和齊哥哥來家吃飯呢?”
老者愣了下,疑惑問:“是他們?”
“對啊,他們還衝我笑呢。”
……
陳柳二人還沒看到“醉澄湖”,遠遠就聽到了老道撕心裂肺的嚎叫。
柳師齊一把拉住陳昊,顫抖著嘴唇,半天才開口問:“你控制飛劍把那個老婆婆殺了?”
“沒有。”陳昊搖搖頭,“捅的腰子,不會死。”
兩人飛進河谷,循聲望去,看到東方流鶯抱著銀髮老婆婆邊哭邊說。
“我定是前生作孽,故在今世給你纏上了。”
“小慕,你別睡!看看我,看看你的流鶯哥。”
“你要是死了,我只能去做和尚了。因為,玄空觀的道士可以娶妻生子……”
聽到老道的綿綿情話,陳昊一分神,不巧撞在了榆樹上,跌了個四腳朝天。
柳師齊捧腹蹲地,笑得淚水都嗆了出來。
東方流鶯乍見兩人,旋即一抹淚水,怒道:
“你們笑什麼?道士就不配有愛情嗎?”
看著口中飆出血的新師父,柳師齊和陳昊對視一眼,識趣地收起笑容。
柳師齊飛上大青石,拿下東方流鶯的道袍。
陳昊抽出“師孃”腰間的飛劍,扯了她身上的一塊白布,給包紮上了。
老道的情話很動人,但他赤身抱著暈厥老太的畫面過於離譜。
這讓陳昊不得不使勁咬嘴唇,強忍笑意。
他好奇問:“師父,這位滅絕……好看到滅絕人性的婆婆是誰?”
昏睡的銀髮婆婆,長得像滅絕師太。
東方流鶯輕輕將老太放在樹下,穿起道袍正色道:
無錯書吧“玄女宮的銀髮魔女旦慕。”
陳昊愣了一下:“彈幕?好久沒聽到這個詞了。”
“旦逢良辰的旦,向風慕義的慕,不是旦暮。”
東方流鶯一邊解釋,一邊上下打量著他。
就在兩人對視的時候,肩頭挎三個包袱的柳師齊,給陳昊遞來了衣服和養劍葫蘆。
“這把飛劍是你的?”
東方流鶯似笑非笑地問。
“是,師父送我的。”陳昊一邊穿衣一邊回答。
“有師父還拜我為師?”東方流鶯滿臉不悅。
“三人行,必有我師。人的一生有很多師父,我現在只有兩個,不算過分吧?”
陳昊將飛劍重新放回養劍葫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笑著說。
看師父還是眉頭緊鎖,他補充道:
“師父,拜師之禮已成,您總不能反悔吧?”
反悔倒也成,腿一曲跪到地上,把禮還回來。
“師父是劍仙派哪個宗門的?”
“青城山。”
話音剛落,柳師齊咋咋呼呼地喊:“你倆再聊,師孃就要死了。”
東方流鶯愣了一下,心想剛剛她不是沒有脈搏沒有呼吸嗎?
怎麼這會兒,已經虛弱地坐了起來?
他哼了一聲:“死就死吧,魔女死不足惜。”
陳昊點點頭,走到青石下撿起旦慕的紫青長劍,作勢就要往她胸腔捅去。
“咳。”東方流鶯猛烈咳嗽一聲,改口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她答應助我們做玄女宮的內應,倒是可以將功贖罪。”
柳師齊扶起旦慕,認真嚴肅地問:“老人家,您殺過人嗎?”
“是啊。”陳昊接過話茬,“您真的殺了師父二百四十八個弟子嗎?”
旦慕仰天大笑,連說兩聲可笑之後,目光射向東方流鶯。
“自從他當了懸空觀的主持,不管束弟子們,說什麼順乎自然,讓他們自我實現。”
“弟子們倒是都讀了高深玄妙的神符玄籙之書,可惜悟性極差,一代不如一代。”
“這麼多年,他門內沒有出過一個五品金丹符籙師,誰還願意投在他門下?”
東方流鶯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我當然殺過人。”
大概是想起了往事,旦慕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她咬牙切齒道:
“如果有個所謂名門正派的人,看到我這個銀髮魔女跟你倆在一起。”
“他就說你們也是魔人,並且打著除魔衛道的名義殺了你們全家,你們覺得這樣的‘正派人’該不該殺?”
柳師齊以手作刀,做了個劈砍的動作:“不但要殺,我還要將他剁了餵狗。”
“你呢?”旦慕好奇地看向陳昊。
陳昊搖搖頭:“不,我不殺。”
“嗯?為何?”旦慕頗為意外。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我讓名門正派的人殺他。”
陳昊手按劍柄,想了想繼續說:
“我這人心軟,應該幹不出來這事。”
“不過我可以把他關起來,每天拿鐵錘敲敲他的嘴,讓他知道話不能亂說。”
旦慕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叫心軟?
你要真每天捶他嘴巴,他恐怕巴不得你一劍刺死他。
“我殺的就是這種人,當然還有貪官汙吏。”旦慕說。
“是嗎,師父?”陳昊和柳師齊異口同聲問。
他們的目的再明顯不過,旦慕的修為高出兩人一大截,如果是壞人,他們會立刻擊殺。
若是等她恢復玄力就晚了,兩人的小命也就完了。
“哎,是!”東方流鶯說。
“鏘。”長劍入鞘。
陳昊笑嘻嘻地走到旦慕的右側,抬起她肩膀放在肩上,“大哥,咱帶師孃去我們的秘密基地吧!”
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旦慕,御空飛向河流上游。
“喂,我才是你們的師父。”
身後,傳來東方流鶯氣急敗壞的聲音。
“師父,你是個被世俗眼光困住的傢伙,枉活了……”
“師孃,多少年來著?”
“哦,枉活了兩百一十八年,你根本配不上師孃。”
“你老慢慢走上來吧,不遠,也就三十里地。”
陳昊的聲音在山谷響徹。
東方流鶯嘴唇微顫,終於忍不住罵了出來:
“王八蛋,我重傷在身,走三十里就死了。”
回應他的,只有山間的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