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和柳師齊都以為對方會回答，於是這話一出陷入短暫沉默。

“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亂殺無辜？”陳昊說。

刀疤黑衣人賠笑道：“我只能說，郭家人得罪了朝中官員。”

“至於我們的身份，請恕在下不能相告！”

“告”字剛說完，一根玉簪已插入了他的咽喉。

柳師齊冷冷道：“不說就死。”

在場的黑衣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甚至沒看清玉簪是從哪裡飛出的。

刀疤黑衣人喉嚨裡“咯咯”地響，瞪大的雙眼裡紅紅的。

大張的嘴中舌頭左右搖晃，似乎想要說話，卻說不出。

“這可是白玉，沾了血就不好了。”

陳昊埋怨一句，並指隔空拔出了玉簪，鮮血就箭一般從黑衣人的咽喉裡飆出。

他最終也沒說出一句話，整個人撲面跌倒。

太監嚇得魂不附體，唧哇亂叫。

因為，飆出的血全部噴在了他臉上。

在他亂顫的雙腿下，地磚溼了，發出一股難聞的騷味。

太監嘴唇發抖地說：“我……我……我是神武軍的中候洪流響，求……求……”

頭插竹節釵的黑衣人聽不下去了，翻過刀背猛地一擊他的喉嚨，怒斥：

“不就死個人嘛，至於這麼害怕？把舌頭給老子捋直了。”

太監劇烈地咳嗽，更說不出話來了。

陳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冷聲問：“你又是誰的人？”

“獨來獨往的江湖人。”

“殺過很多人？”

“殺過貪官，殺過小吏，殺過土匪，不多，也就十來人。”

“你們到這裡是什麼目的？”

“受人之託，救郭家。”

“如果救不了呢？”

“大不了拼上我們六條命。”

陳昊滿意地點點頭，更加確信了心中的猜想。

不過柳師齊很不悅，他掏出了懷中的竹筷，想給挾持太監的黑衣人來個透心涼。

“別。”陳昊抬手阻止了他，朝黑衣人問，“老七是誰？”

黑衣人愣了一下：“笑彌陀。”

“誰殺的？”陳昊問。

“陳玄風！”

“別說了，把這死太監押回嚴審，加派人手繼續盯梢，這裡我來接手！”

這是“仁甲”武館的暗語，陳昊確信他們是自已人。

為防止暗語外洩，他組建的武館和道場每個月都會更換暗語。

“是！”

六個黑衣人心知肚明，嗖地幾聲消失在夜空。

陳昊看向十一名持刀相向的黑衣人，嘆了口氣：

“你們好歹是神武軍的人，怎會替貪官汙吏幹這種事？”

一個瘦高個搖搖頭，無奈地說：“我們也是身不由已。”

“你們還去過誰的家？”陳昊問。

“沒有，這種事他們只會派我們幹一次。”

陳昊擺擺手，“你們走吧！”

他們都是受人擺佈的棋子，不可能知道更多秘密。

瘦高個收起刀，抱拳拱手道：“多謝！”

他轉過身，朝十名黑人說道：“兄弟們，我爹孃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說完，舉刀猛地捅向心髒，白刃進紅刀出。

“兄弟們，來生再見！”

這一聲狂吼發出後，他的人撲面跌倒，身下流出一股血水。

黑衣人們潸然淚下，他們沒有喊叫，甚至來不及悲傷。

他們叫出上房裡的兩個黑衣人，扯來床單將兩個死去的黑衣人包裹，就準備往外走。

柳師齊伸手攔下了他們，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不知道你們是軍人。”

一人回道：“大俠，你殺的不是我們兄弟，他該死。”

“中候洪流響不見了，我們任務沒完成，有傷有死才能活命。”

“我們會稟告，說遇到一群武功高強的盜賊……”

十三名黑衣人走了。

沒一會兒，外面傳來刀兵交接的聲音。

六個負傷流血的黑衣人又跑回院子，飛上屋頂跑了一陣，最終消失在黑夜。

“這是拿命在演啊！”

柳師齊掀開臉上的長髮，搖頭苦笑。

“沒辦法，不演不止他們要死，他們的家人恐怕也要死。”

陳昊輕吐一口氣，伸手指了指倒座房前的槐樹。

“行，你搞快點。”

柳師齊甩了甩長髮，飛躍到樹上躲了起來。

陳昊整了整頭髮，束髮戴上玉冠，往上房走去。

……

郭家十多口人被反捆雙手，縛住雙腿，嘴塞白毛巾，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窗外的動靜，他們都聽見了，個個面如死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阿彌陀佛，佛祖保佑”“福生無量天尊，天神保佑”的話來求安慰。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重，他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努力坐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淚止不住地流。

郭家祥低下頭，用膝蓋蹭了蹭臉上的淚水，再抬頭時，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容。

他環視一圈，跟家人告別，跟這個世界告別。

就當眾人眼神依依道別之時，腳步聲消失了。

眾人疑惑地往外看，一息，兩息，三息……

沒人來，屋外也沒有聲音。

郭家人喜出望外，一點點挪動身軀，想要自救。

“拿命來！”

嘭地一聲巨響，緊跟著是一道駭人的怒吼。

一屋子人的情緒從雲端跌落谷底，嚇得一哆嗦，屁股下暖流四溢。

轉頭一看，來的不是持刀的黑衣人，而是“扮鬼”的陳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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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哼哼哼……”

陳昊眉頭緊皺，用力扇著鼻子前面的空氣，恍如置身豬圈。

“哈哈，別激動，我是來救你們的。”他很快解開郭弘身上的麻繩。

一個個接力解麻繩，很快郭家的人站起身抱頭痛哭。

家主郭家祥略安了些心，看著面前既熟悉又有幾分變化的陳昊，拱手行禮道：

“多謝小王爺救老朽一家脫離苦海。”

陳昊回禮反問：“郭老爺子不恨我？”

郭家祥目光銳利地看了眼大出長氣的郭弘，搖頭沉聲道：

“是老朽教子無方，才惹上今日之禍的。”

“不管郭弘當初有沒有給你寫受賄官員名單，只要那些官員出事，他們上面的人都會找到郭弘，以絕後患。”

“只是老朽實在想不到，那群人竟如此喪心病狂，企圖滅了我郭家。”

陳昊掃了眼喜極而泣的郭家人，心想你們沒有出賣我，我也得對得起你們。

“經過今晚，背後指使殺你們的人，想必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他們會監視你們，我以後不能再來。”

“想必你們也聽到了，有一批黑衣人是我派來保護你們的。以後，他們還會保護你們。”

“你們也別害怕，現在就去報官，說遇到了幾夥賊人。”

“不管今晚聽到了什麼，都給我爛在肚子裡，千萬別外傳。”

陳昊分析，如果今晚郭家人沒去報官，幕後主使之人定然懷疑，到時那些士兵也會喪命。

郭家人面面相覷，隨後看向沉默的郭家祥。

“爹，我去。”郭弘率先打破了沉默。

郭家祥搖了搖頭，“你去把下人們鬆綁。”而後看向郭崇，“崇兒，你去吧！”

郭崇一口答應下來，朝外跑去。

“等等。”

陳昊一把拉住郭弘，附耳道：

“找幾個你手底下辦事機靈的，讓他們找藉口招惹一下兩國使團的人。”

兩國使團的人穿著與祁人有明顯的不同，想要辨認很容易。

郭弘有些難以置信，這不是地痞惡霸的行徑嗎？

他沒多想，一口答應了下來。

敢不答應嗎？

要是這位笑面佛撤走暗衛，恐怕郭家就要有滅門的危險了。

回去的路上，陳昊一直在思考兩個問題。

殺郭家的幕後主使之人是誰？

他跟神武軍有何關聯？

陳昊想了很久，終究是沒有頭緒，最終只能在心中感嘆一句：

幸好抓了個怕死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