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山露出鋒利如刀的獠牙,不滿地喊道:
“你們這對狗男女不講究,劫我們的秘笈,逼我說出權貴人家的秘密,這會兒竟想讓我們永遠消失?你們找死!”
兩鬼揮爪,兩道綠光瞬息而至。
嘭!
凌雪雁揮劍格擋,一道五爪綠氣化為烏有。
嘭!
陳昊紋絲不動,手中的流珠泛起一道白光,湮沒了綠氣。
兩隻鬼一看傷不了二人,趕緊隱了身,想要再次攻擊。
鬼之所以厲害,就在於人看不見摸不著。
若是他們再揮爪,隱匿的五爪綠氣必傷凌雪雁。
陳昊早想到了這一層,揮手甩出了手心的流珠。
眨眼之間,兩鬼顯了形。
他們的靈體千瘡百孔,流珠的玄力在體內爆炸。
一道強烈的白光閃現過後,兩隻鬼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夢一場。
“鬼……消失了?”
凌雪雁四下張望,沒看到任何東西。
“沒有,他們來了。”
陳昊緊張地看向河對岸,拉著她就往西跑。
兩人再次穿行在僅容一輛小馬車透過的小巷,朝寬闊的丁字街跑去。
凌雪雁一頭霧水,明明遠處沒有詭異的人和物啊!
但她結合陳昊的話和緊張的神情,讀出了一個不好的資訊。
河對岸有鬼,不止一個。
她加快奔跑的速度,反拽著陳昊,跳上了民宅院牆。
“大姐,我一百多斤呢,你就這麼拽著我走?”
陳昊背部跟牆面親密接觸,活像被單手吊起準備接受嚴刑拷打的囚犯。
無錯書吧“哎喲,著急了。”
凌雪雁手臂用力,提他上了巴掌寬的院牆。
順勢摟腰,施展蜻蜓點水,跳躍在一戶戶人家的瓦脊上。
一時間,狗吠聲四起,嬰孩啼哭聲此起彼伏。
要在往日,輕身法不精的凌雪雁,踩得別人屋頂瓦片噼裡啪啦響,定會招致惡毒謾罵。
不過今晚,沒人抱怨,更沒人問候她祖宗十八代。
陳昊不由感慨,這大概是尚武的大祁民間,把忍字訣發揮到極致的一晚。
很快,兩人就跳上了丁字街大道中央。
只要上了坡,就能看到二里外的慶王府。
“停。”
陳昊喊了一聲,鬆開了摟住凌雪雁脖子的手。
“不是鬼嗎?”
凌雪雁停下腳步,鬆開手臂,警惕地朝小巷望去。
“是,他們從巷口出來了。”
看著蜂擁的鬼群,陳昊把流珠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凌雪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拔劍指著巷口。
“鬼到哪了?”
“在你身前約九尺。”
凌雪雁瞬間明白了,大約是三劍之長的距離。
“有多少?”
“大概……一百來個。”
“是厲鬼嗎?”凌雪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必擔心,他們沒穿紅衣服,頭髮也不是紅的。”陳昊說。
話音剛落,一個面相儒雅的鬼顯形。
他往前飄了三尺,輕輕放下了手裡的麻袋和筆墨硯臺。
“多謝老先生。”
陳昊拱手行禮致謝,心說真是苟成習慣了。
遇到密密麻麻的鬼就跑,都忘了給鬼備下的厚禮。
老先生自報家門,說自已是上一任吏部尚書常煒,身後的男女老少都是他的家人。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陳昊想起了六年前發生的大案“尚書謀逆案”。
仁德六年三月,萬物生光輝的時節。
但是常煒全家百十人,卻死在那個陽春。
當年,鎮軍大將軍、內常侍田士良告發常煒結黨營私,意欲謀反。
說他利用吏部任免、考核、升降、調動文官的權力,大肆安插親信、門生。
在與諸多官員往來的秘密書信中,多次提及“舉義兵”“圖霸業”等謀逆之言。
最終,查出牽涉“謀逆案”的大小官員共一百三十八人。
那個春天,有兩千多人因此掉了腦袋。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陳昊嚴肅問。
看得出來,這些鬼是有人燒紙祭拜的,穿的是華美的靈衣。
他們盯上的,絕不是一麻袋的香蠟紙錢。
面容慈祥的常煒告訴陳昊,閻王和鬼差知道他們是冤枉的。
所以對他們逗留人間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年他們百十號人觀察了所有皇室子孫,最終只看中三個人。
其他人自持力不足,面對困境和挫折不夠冷靜從容,容易壞事。
心志不夠堅定,不能持之以恆修煉武功或玄術,難擔重任。
陳昊聞言嚇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這群鬼竟偷偷觀察他。
事實上,他在踏上玄術修煉這條路之後。
能在短短十年時間,連續突破煉藥、盜機、觀照三境。
的確是持之以恆修煉的結果。
讀書人講究知行合一,武夫和修士亦然。
陳昊的一雙法眼,能助他快速領悟玄術修煉之法,卻無法代替他苦煉。
“老先生,您是說他會玄功法術?”
凌雪雁大為震驚,橫劍在身前問。
常煒苦澀地搖頭,說:“姑娘誤會了,老夫是觀這些年陳昊公子苦練醫術畫術棋術,精通三術,故而認為他毅力驚人。”
他抬頭看了看高掛的圓月,嘆了口氣。
“當然,有些東西光靠毅力不夠,還得看天分。”
凌雪雁知道,他說的是陳昊那不可言說的書法和琴藝。
“您是說,要我幫你們沉冤昭雪?”
陳昊目光定定地投向常煒,肌膚下滲出了絲絲寒意。
當年的“謀逆案”已經過去六年,但是民間仍有不少人談及此事。
有人說,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那些所謂的證據:來往的書信,三名參與叛亂官員的證詞。
常府兩位丫鬟的指證,常府後院掩埋的龍袍。
以及掩埋的寫有仁德帝姓名和生辰八字,用針扎腹部的布偶……
全都是偽造的。
也有人說,常煒的反叛之心早有端倪。
一名掌握官員仕途二品大員,府裡只有三個丫鬟。
家眷穿著樸素,一個月難吃上三回肉,這誰信?
“請陳公子為我們主持公道。”
常煒領著剎那間顯形的家人,齊齊跪倒在地。
凌雪雁嚇得一激靈,她沒想到真有這麼鬼聚集街道。
“常大人,我實在沒那個能力。”
當年的案子是皇帝親審的,要推翻難於上青天。
皇權統治殘酷無情,翻案就相當於挑戰皇帝的權威。
陳昊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心想自已可沒有九條命。
大概這個結果常煒也想到了,他面色平靜地看向陳昊。
“陳公子,您懷中玉匣裝的是飛劍吧?”
陳昊感應到了玄氣的波動,他牢牢捏著裝有符籙的荷包,盯住常煒絲毫不敢放鬆。
修士們修煉的是玄功,也叫法術、玄術,認為人體是一座寶庫。
人體三百六十五個竅穴,就像三百六十五座天然而生的洞天福地。
九品煉藥境以冥想和內息之術,孕育煉製體內的陽氣。
八品盜機境則以陽氣滋養白色先天一氣,待成熟之時採摘引導至氣海。
這兩境的修士,除感官能力增強,跟普通人無異。
七品觀照境是將先天一氣,升入黃庭煉出黃色元氣。
這一境有內視之能,全身骨骼內臟歷歷在目。
有過目不忘、視鬼物的能力,已能修煉小法術。
六品虎變境是將元氣升入天谷,煉出青色玄氣。
此時氣歸於神,玄氣生生不息。
這一境的修士能以玄氣反哺肉身,使其延年益壽,達百餘歲。
易氣易血等“九易”修煉完成後,便能玄氣不出,刀兵不害。
陳昊從波動的玄氣初步斷定,常煒的修行境界應該不亞於自已。
霎時間,他覺得這群鬼非常危險,自已像是被盯上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