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霸先再次甩出白眼,讓他自已體會。
看此路不通,陳昊轉而說道:“父王,我能提幾條建議嗎?”
“說,只要別扯沒用的,為父都答應了。”
看著白紙上一個個官員的名字,陳霸先又喜又氣。
喜的是要逮一批蛀蟲了,氣的是蛀蟲如野草,春風吹又生。
“挑出一批典型的貪官,讓他們帶枷鎖給官員們講如何從清官變成貪官的,形成震懾。”
“讓人寫貪官們和抓捕貪官的故事,編輯成書售賣,讓反貪反腐深入人心。”
“抄家別搞趕盡殺絕,給人留點餘糧,留條活路。”
“少搞連坐,貪官的家眷只要沒犯罪,別搞流放,別把人女眷送進教坊司。”
“適當給官員們漲點年俸,別把人當牲口使。”
陳昊娓娓道來。
“你給貪官們說好話?還指桑罵槐說陛下經常召集官員進宮商議朝廷,你是不是想死?”
陳霸先一聽頓時急了,憤怒地踢了他一腳,“別妄議朝政,滾犢子。”
“滾就滾。”陳昊氣鼓鼓地摔開門,回頭說,“江湖人還知道禍不及妻兒呢,哼,不講武德,貪官們只會越來越多。”
撒完怒氣,陳昊拔腿就跑。
陳霸先聽到這話抄起佩刀,追殺了一里地。
他高喊:“殺了你個小王八蛋!還老子銀錢來!”
可惜陳昊像腳底抹了油,一溜煙竄出都察院大門,回頭吼:“問貪官要去。”
他本想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你殺了我,陛下會誅你九族。
轉念一想,這玩笑話一說出口。
要被有心的官員報告給皇帝,自已真的會掉腦袋。
陳昊是六品虎變境,可朝堂比他戰力更強的武將、太監一大堆,更別說皇城還有常住的高品修士了。
只要皇帝下令,他逃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站在都察院大門口等候的凌雪雁、蘇小蝶和陸謙,看到一閃而過的陳昊,大腦一片空白。
轉頭再看門裡,面相醜陋猙獰,酷似閻王的慶王舉著明晃晃的大刀衝了出來。
三個人左顧右盼片刻,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發抖的腿先跑了。
……
御書房內,剛過大衍之年的仁德帝笑著說:
“十三弟,聽說你在都察院舉刀追殺昊兒?”
無錯書吧陳霸先看向身材高壯,容貌極有陽剛氣,一雙眸子炯炯有神的兄長,起身跪下請罪。
“臣弟有失禮儀,還請陛下治罪。”
仁德帝苦笑著搖頭,示意他起身。
“十三弟十年戎馬,不拘禮節乃平常之事,何罪之有?快起來,陪朕下完這一局。”
陳霸先重新坐好,手執白子落在了棋盤上。
“陛下,剛剛那份受賄官員的名單,又是那小王蛋送來的。”
“本來臣弟很高興,想獎勵他幾件金銀首飾,好讓他討心儀姑娘的歡心。”
“可惜,小完蛋出了餿主意,我只能拿刀嚇嚇他,免得他以後亂說話。”
陳霸先表情凝重,說這話時隱隱能聽到磨牙之聲。
聽他咬牙切齒地說,仁德帝的好奇心反而被勾起來。
他笑著問:“十三弟,昊兒說什麼了?”
陳霸先放下棋子,苦著臉將陳昊提出的建議給一個個說了。
不是原話,是經他自已措辭美化的。
仁德帝目光微微一凝,笑罵道:
“小王八蛋也太不會揣測你心思了,明知道你恨不得殺光天下貪官,他卻為貪官說好話。”
“臣弟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那倒也不必。”
仁德帝重新看向縱橫交錯的棋盤,想了半晌說:
“他說的辦法可以試試,不過朕要加一條,讓貪官不僅帶枷鎖給官員講,還要給百姓講。”
陳霸先神色不動,看向仁德帝,實則他的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這位兄長恨不得將貪官剝皮做鼓,今兒怎麼轉了性子?
“陛下,真要輕饒那些貪官?”
仁德帝輕輕拍了拍陳霸先的肩膀,嘆了口氣:
“十三弟,五年來你嚴查貪官汙吏,有沒有感覺他們還是像雨後春筍一般?”
陳霸先點點頭:“確實如此。”
仁德帝沉吟了片刻,說道:“朕也在想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可惜一直沒有答案。”
“昊兒的方法不妨一試,不過對貪官本人的懲治不變。”
“是,陛下。”
看著這位雙鬢已有些花白的兄長,陳霸先忍不住想,龍椅也不好坐啊!
如果可以,自已想跟那些閒散在家的皇叔一樣,下下棋,溜溜鳥。
“朕聽說,昊兒在見你前狠狠坑了郭家?有這事嗎?”仁德帝輕笑著問。
陳霸先愣了一下:“陛下,哪個郭家?”
仁德帝微微蹙眉,想了好半天才說:“戶部主事郭崇家。”
陳霸先嚇得一激靈:“陛下,沒鬧出人命吧?”
仁德帝心裡有數了,看來十三弟並不知情。
他微微一笑:“你別擔心,朕沒想斥責他。相反要沒有他,還不能這麼快挖出這些蛀蟲。”
“只是他這般查貪腐名不正言不順,難免招致非議,朕在考慮是不是讓他當個官。”
陳霸先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陛下,千萬不要。”
仁德帝疑惑:“為何?”
陳霸先解釋說:“那小王八蛋見了銀子兩眼放光,只怕不合適。”
御書房內響起仁德帝豪邁的笑聲,門外的老太監也跟著露出笑容,小聲衝小太監說:
“還得是慶王爺,他一來,陛下的笑聲就沒停過。”
仁德帝笑得咳了一聲,這才收斂了笑聲,“他有自知之明,倒也難得。”
“十三弟,朕認為你還是該獎賞他幾件金銀首飾。”
他看了眼陳霸先,有些玩味、戲謔地說。
陳霸先疑惑問:“陛下,為何?”
仁德帝再下一子,笑著說:
“記得是八年前吧?如今鐵鷹軍的統帥輔國大將軍柳師師,第一次繡球招親時,昊兒就跑去報名了。”
陳霸先一聽這話,羞愧得把頭深埋,活像個鵪鶉。
看到他這副模樣,仁德帝笑得更開心了。
“其實,我覺得昊兒和柳師師挺般配的,一個不想娶親,一個沒人敢娶。”
陳霸先尷尬地咳嗽兩聲,回應說:
“柳師師武藝高強,要不是看犬子比她小一輪,估計早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了。”
仁德帝搖搖頭,反駁道:“那你錯了,柳師師誰都不怕,唯獨怕他。”
陳霸先沒話說了,人師師姑娘要臉,府裡的逆子不要臉,當然怕了。
兩人就這樣一邊下棋,一邊聊,不覺已是午時。
兄弟倆穿過曲曲折折的宮廊,到了大條桌上堆滿膳食的御膳房。
落座,下箸,陳霸先吃得香極了。
仁德帝本來沒什麼胃口,不過看弟弟吃得香,夾菜淺嘗輒止。
用完膳,仁德帝對準備告退的陳霸先語重心長地說了三句。
“十三弟,朕請來了靈玄宗的清虛天師和他一眾弟子,準備在京都開設天道院。”
“清虛天師身懷衝舉之術,朕請他來,不為飛昇只為學長生不老術。而開設天道院是為招徠天下修士,為朕所用。”
“昊兒不願做官,閒賦在家不是辦法,不如讓他試試看能不能進天道院吧?”
陳霸先明白他的意思,陳昊沒有武脈,練武的路走不通,那便試試修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