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瞟了眼手掌大，上鑄銘文的圓形銅板，嚇得小跑出櫃檯，拉著夥計齊齊跪下。
“小王爺能看上金盛銀樓的金銀器具，那是小人的福分。”
老掌櫃見過這種一等侍衛令牌，確信眼前找茬之人是慶王的兒子。
“你們不是四處收頭錢嗎？這就算你們這個月孝敬我的頭錢了。”
陳昊收起令牌，拿起櫃檯上的賬目，扔到了掌櫃的懷裡，厲聲道：
“告訴郭弘，我明天上午還來。要不按賬簿所記的金額，把銀兩賠給商戶們，我帶人拆了這座銀樓，明白嗎？”
“小人明白。”
掌櫃哆嗦著抓起賬簿，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銀樓，他氣得一把抓住夥計的耳朵，邊擰邊起身罵：
“小兔崽子，就你聰明是吧？沒看我咳嗽示意？這下好了，損失兩千多兩銀子。”
夥計如夢初醒，掙扎著求饒：
“掌櫃，那小王爺說了，明天還來呢。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把賬簿給郭爺送去。”
掌櫃鬆了手，翻開了厚厚的賬簿。
映入眼簾的，是給郭弘上交頭錢的商鋪名稱，掌櫃名字及總額。
頭錢賬目是他管理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奶奶的，這狗屁小王爺太狠了。這家共上交五十兩頭錢，他卻寫作了一百五十兩。”
掌櫃喊夥計看著店，他急匆匆跑進了後院，拿出了藏在牆裡的秘密賬簿。
兩本賬簿一對比，他發現陳昊給的賬薄，是每家真實上交頭錢的三倍。
無錯書吧掌櫃嚇出一身冷汗，撐傘朝郭家宅院跑去。
一路摔了五次，多處擦傷，傘爛了，衣服也破了。
不過，懷裡的兩本賬簿沒有損傷一點。
一刻鐘過後，掌櫃敲開郭家宅院的大門，跑到東廂房見到了魁梧彪悍的郭弘。
“你看清楚了？那侍衛真是四品官？”郭弘邊對賬簿邊問。
“郭爺，小老兒不會看錯。”掌櫃戰戰兢兢回應。
“他媽的，欺負到老子頭上了。”
郭弘從椅子上彈起來，手中兩本翻開的賬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掌櫃愣了愣，隨後小聲提醒：“郭爺，那可是慶王的兒子。”
大祁王朝上下都知道，慶王陳霸先和仁德皇帝自幼朝夕相處，有著親密無間的深厚感情。
皇帝甚至跟御史說過：你可以瞧不起朕，但你不能瞧不起朕的十三弟。
“是傳聞中那個鬥雞走狗，飛揚跋扈的私生子？”郭弘嘆了一口氣。
“他是這麼說的，還說明天一早還來。要是郭爺您沒按賬簿歸還頭錢，他就拆了銀樓，讓您家不得安寧。”
“我……我也沒得罪他啊！”
“郭爺，你還記得以前在街上賣燒餅和蒸包的蘇小蝶嗎？”
郭弘嚥了口唾沫，笑盈盈說：“那丫頭生得那麼妙，我怎麼可能忘記？找到她了嗎？”
看掌櫃唉聲嘆氣，他忽然反應了過來，“不會……不會是那丫頭攀上高枝了吧？”
掌櫃點了點頭：“她應該是成了小王爺的通房丫鬟。”
郭弘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怎麼辦？怎麼辦？
要不把這事處理好，哥哥郭崇別說升任戶部從五品員外郎，只怕六品主事都可能保不住。
郭弘越想越怕，激動地站起身。
“快，去帶上人帶上銀兩，按賬簿歸還商鋪的錢。我去找小蝶的爹蘇學海。”
就在郭弘的手下四處奔走之時，陳昊已經回到了怡紅院。
東廂房內，十二個丫鬟正在給新進院的蘇小蝶和聶彩霞講《二十條戒規》。
這是陳昊編訂成冊的，用來約束丫鬟行為舉止的。
“彩霞，明天再學！今晚先去王妃那裡一趟，把金佛給她送過去。”
陳昊拿出金燦燦的佛像，遞到了聶彩霞的手裡。
……
上官清淑高興地拿著沉重的金佛端詳了好一陣，疑惑問：“彩霞，這真是小昊孝敬我的？”
聶彩霞親暱地捏著王妃的雙肩，溫柔回道：“王妃娘娘，聽小王爺說，這是他下午找工匠緊急加工趕製的。”
“重一百兩，光是加工鑄造費就花了二百兩。”
上官清淑聞言點點頭，起身走進臥房，將香案上的木雕佛像換下，擺上了金燦燦的佛像。
她點了三支香，朝佛像虔誠了拜了拜，將香插進了香爐。
做完這一切，上官清淑重回堂屋坐下，叫丫鬟給世子陳陵帶去一句話：
情況有變，計劃取消。
“彩霞。”
上官清淑伸手抓住聶彩霞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微笑著問：
“你跟我幾年了？”
聶彩霞微微下蹲身軀，直到比坐著的王妃矮了半個頭。
“王妃娘娘，彩霞六歲進府，跟在您身邊已經十二年了。”
上官清淑點了點頭：“時間過得真快！你家裡人都還好吧？”
“奴婢家在西城買了座小院，兩個哥哥做點生意，日子過得不錯，這都多虧了王妃娘娘。”
聶彩霞一臉感激地看向王妃。
要不是當年王妃高價買下她，恐怕她家人早就餓死了。
“你懂得感恩，這很好。”
上官清淑一臉欣慰，輕輕捏著她的手說：
“以後，好好跟著小王爺。若他有什麼越軌行為，記得及時告知我。”
聶彩霞心裡咯噔一下，王妃的意思是想讓自己成為“密探”，盯著陳昊的一舉一動。
她陷入了兩難。
怡紅院裡十二個丫鬟說了，小王爺把丫鬟們視作朋友。
除了有五兩月例，還會有額外的賞賜。
更重要的是，進院所有丫鬟的賣身契都會被小王爺撕毀。
有獎就有罰，《二十條戒規》裡就有一條嚴苛規定。
若有人充當別人的“暗探”，一經發現，小王爺會毫不猶豫將其坑殺。
不但如此，他還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做“暗探”的家人在京都活不下去。
想到這裡，聶彩霞打了個寒顫，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
“彩霞，你抖什麼？”上官清淑疑惑問。
“王妃娘娘，有點冷。您放心，彩霞永遠效忠您，只要發現他的過錯，我立刻向你彙報。”
“好彩霞，快回去吧，別讓他懷疑！”
聶彩霞一回怡紅院，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說給了陳昊聽。
她心裡清楚，得罪王妃不會死，而得罪陳昊十有八九會死。
兩年前，他就捶殺過一個給外人充當“耳報神”的丫鬟。
丫鬟被捆在怡紅院，陳昊拿小鐵錘敲斷了她全身上下幾乎所有骨頭。
最終問出幕後指使之人，是皇帝的六弟榮親王府裡的管家。
這件事牽出“巫蠱之亂”大案，兩個親王，三十多個外戚掉了腦袋。
自此，府裡的丫鬟再不敢當面忤逆陳昊。
一批新進王府的丫鬟不知道此事，仗著王妃的寵幸不把陳昊放眼裡，卻也不敢當面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