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時,養心殿。
“啊!”外屋傳來一聲尖之聲和一聲巨響!
“啪嘰!”
皇上翻了一個白眼,不耐煩的問,“什麼人?這麼吵鬧!”
“這個門檻怎麼這麼高,真是摔死我了。”明豔被養心殿的門檻絆倒摔了一個大馬趴,趕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蹲了一個萬福,“給皇上請安。”
“你怎麼來了?”皇上反問道。
“太皇太后娘娘說皇上這裡的好吃的特別多,讓我來陪您吃飯。”明豔天真地說著。
“太皇太后娘娘讓我來給皇上當個藥引子。”明豔搶過了賈順手裡端了已久的藥碗,“皇上,趕緊吃藥吧,吃完藥咱們就能吃飯了。”
皇上扭頭沒有理他,繼續批改奏摺。
“太皇太后娘娘說您病了,不吃藥能好嗎?皇上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怕苦不成?太皇太后娘娘說你不吃藥,我就不能吃飯,你聽我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大哥,你能不能行行好,趕緊吃藥吧。”明豔無辜的看著皇上。
見皇上不作任何回答,明豔自顧自的說,“太皇太后娘娘說,因皇后娘娘的離去,皇上您心裡苦,所以更吃不下這苦藥了,但是良藥苦口、不喝藥怎麼能好呢?皇上還是喝了吧!”
“你是老祖宗派來的復讀鸚鵡嗎?”
“好了,我不提太皇太后娘娘了,那我給皇上大哥講個故事吧,我家養了一隻小狗,有一天我帶它去趕集遇到一位老神仙給小狗子施了法術,從此小狗就會說話了,還能解世間一切憂愁,每當我有煩心事向它訴苦的時候,它都能告訴我怎麼辦。”
皇上終於腦袋不嗡嗡的響了,抬頭看明豔能編出什麼瞎故事。
“小狗就會說,汪汪汪(忘忘忘)!所以我就聽小狗的話把苦惱都忘了。”
說實話,皇上還挺喜歡這瞎故事的,有開朗活潑的美人相伴,皇上的心情總算好了些,終於勉強吃完了藥,明豔開心極了,奔奔跳跳的喊道,“我終於可以吃午飯了!”
“傳膳!”賈順吩咐道。
御膳房太監搬進來三張膳桌拼在一起,鋪上桌單,手捧紅色漆盒的太監排隊進來,各種菜餚、飯點、湯羹迅速擺上餐桌。
黃米飯一品,燕窩掛爐鴨子、掛爐肉、野意熱鍋各一品,燕窩芙蓉鴨子熱鍋一品,萬年青酒燉鴨子熱鍋一品,八仙碗燕窩蘋果膾肥雞一品,青白玉碗託湯鴨子一品,青白玉碗額思克森鹿尾醬一品,金戧碗碎剽野雞一品,金錢碗清蒸鴨子一品、鹿尾攢盤各一品,金盤蒸肥鴨一品,金盤羊鳥叉一品,金盤燒鹿肉一品,金盤燒野豬肉一品,金盤鹿尾一品,去琅盤竹節卷小饅首一品,法琅盤番薯一品,琅盤年糕一品,去琅葵花盒小菜一品。
“哇哦!”明豔看著滿桌子精美的菜餚,垂涎欲滴。
皇上看著滿眼冒星星的明豔,心想有那麼好吃嗎?
“真好吃,皇上大哥,這隻鴨腿真好吃!”
皇上突然也有了食慾,讓賈順也給他夾只鴨腿。
“皇帝大哥,這麼美味的菜餚,你不覺得缺什麼嗎?”
“缺什麼?”
“美酒啊!”
“朕平時國事繁忙不能飲酒,但看你這麼開心,賈順給她倒一杯荷蘭進貢的葡萄酒來。”
明豔開心極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翹著二郎腿感慨道,“感覺我快要昇仙啦。”
皇上看見明豔如此快樂,就想借機把常寧娶了噶爾丹之女,被留到草原上當駙馬之事告訴明豔,“當初你和常寧分開之時哭的要死要活,現在見了美食就把常寧忘到了九霄雲外了吧。”
“吃好吃的,和常寧有什麼關係,難道常寧不希望我胃口倍兒棒,笑口常開嗎?”明豔一邊說,一邊雙手捧著雞腿邊津津有味的吃,“別人可以難為我,但我不會難為我自己,這些美食又沒有錯,唯有吃掉它們才不辜負它們的美味。皇上,您知道宮外流行吃什麼嗎?最流行吃火鍋!這宮裡的山珍海味雖然好吃,但少了點人情味!”
皇上立刻吩咐賈順出宮學習,把火鍋帶進宮裡來。
“皇上,這個酒好好喝,是什麼呀?”
“是葡萄酒,荷蘭進貢而來的。”
“荷蘭是什麼花?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明豔又貪婪的喝了一大杯。
“荷蘭是一個國家,它在西方。”
明豔完全聽不懂皇上在說什麼,酒足飯飽後,明豔就往旁邊的炕上一躺。
“你怎麼…難道要睡在這裡?”皇上驚奇的問。
“太皇太后說,皇上一日不能痊癒,我就得在這裡給皇上當一天的藥引子。”
“難道你要住在養心殿?”
“太皇太后讓我日初就來,日落再走。陪著皇上用一日三餐,吃過晚膳後我才能回永和宮。”
“這不是添亂嗎?”皇上假裝生氣,但心裡特別開心,明豔的到來讓死氣沉沉許久的養心殿充滿了活力,“既然太皇太后派你來,那你就留在朕身邊多多學習吧,賈順,再擺一張書桌,讓明豔坐那邊學習吧。”皇上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明豔輕微的呼嚕聲,她已經睡著了。
“還真是沒心沒肺。”皇上自言自語道。
明豔睡了兩個鐘頭,起來時看見皇上在全神貫注的批閱奏章,正是六月大暑之時,康熙皇上不用扇子、也不摘帽子,端直正坐,專心致志的工作,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奏摺只剩個底了。
“皇上,午飯後您一直在批改奏摺嗎?”明豔好奇的問道,“這幾個時辰,您都一動不動的批改嗎?您不犯食困嗎?您坐這麼正直難道不累嗎?這屋裡又沒別人,您歇會兒唄。”
“但凡貴人,都能久坐。朕自幼齡學步能言時,即奉皇祖母慈訓,凡飲食、動履、言語、皆有規矩。‘儼然端座’是朕作為皇帝舉止修養最基本的功夫,所以朕自幼年登基,直至日後與諸臣議事,與講官論證經史,與親屬閒話家常,率皆儼然端坐。這都是朕自幼養成的習慣,涵養之所致,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朕要是像你一樣坐沒坐相、站沒站像,吃沒吃像,一點規矩都沒有,哪裡還像個皇帝?”
明豔吧嗒著碩大的眼睛,她和皇上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皇上,您不熱嗎?那為什麼我這麼熱呢?”說罷,明豔讓宮女從冰室裡取些冰鎮酸梅湯來。
“你看見朕於夏月盛暑,不開窗,不納風涼者,皆因自幼習慣。亦由心靜,故身不熱。此正古人所謂但能心靜即身涼也。且夏月不貪風涼,於身亦大有益。夏月盛陰在內,倘取一時風涼之適意,反將暑熱閉於腠理,彼時不覺其害,後來或致成疾。每見人秋深多有肚腹不調者,都因外貪風涼而內閉暑熱之所致也。”
明豔腦袋嗡嗡響,心想我又不留在宮裡給你當娘娘,學那麼多規矩做什麼,“皇上大哥,不過這屋子裡又沒別人,您能不能收起當皇上的架子。人就活一輩子,還把自己套在規矩裡,還有什麼快樂可言呢?皇上,我又餓了!”
“那就傳晚膳吧!”皇上也很奇怪,這輩子最討厭吃喝玩樂、懶散之人,可唯獨不討厭明豔。
無錯書吧有了明豔的陪伴,皇上心情變好了,吃的也香了、夢也變甜了。
又一日午膳時分,惠妃也帶著親手做的點心來到了養心殿,她並不知道明豔也在養心殿,雖然心裡打翻了醋罈子但表面卻假裝大方。
“明豔妹妹怎麼也在這裡?”惠妃問道。
“太皇太后讓我來給皇上當藥引子。”
“見皇上龍體大有好轉,臣妾心裡甚感欣慰。這些點心都是臣妾精心製作的,請皇上品嚐。”
皇上專心的看著奏摺,示意惠妃把點心盒子拿到明豔的桌子上。
“明豔妹妹,你最近好像有點發胖了呢。”惠妃十分有心計的問道。
“那是,每天陪著皇上吃飯,御膳甚是好吃,尤其那個蒸羊羔,我每天都得吃兩大碗呢。”
惠妃假笑。這時候,納蘭明珠也來到了養心殿,見皇上任然目不轉睛的看書,恭維道,“皇上博學多聞,實“由天授,非人力所及”。
康熙皇帝予以駁斥,“這種稱譽反而是淹卻朕之虛心勤力,何謂天授,非人力?朕雖貴為天子,但與凡人並無任何不同之處,為治理國家而求知渴望。這世界上沒有無所不會的人,一切能力本身都是靠刻苦學習得來的。”
“皇上文治武功,光華照日月星辰。才華遍九州,道統繼羲皇堯舜。能有幸生在太平盛世,投在皇上麾下,臣真是三生有幸,臣將以皇上為表率,以後更加努力學習。皇上,臣最近遇到了一個世外高人,想推薦給皇上。”
“臣從來不相信這些邪門歪道。沒有其他事你就退下吧。”
“啟稟皇上,還有一件事,南巡之事已經都準備妥當了。”
“什麼是南巡,我能去嗎?”明豔忽閃著大眼睛,像只小貓一樣趴在皇上身邊撒嬌道。
“每天就知道玩,讓你背的《詩經》背會了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豔支支吾吾的想不起下一句是什麼了。
“這麼簡單的詩,三天了就背會兩句,你可真夠笨的可以!”皇上寵溺地說道。
“確實是笨了點,跟皇上相比,我確實像頭豬一樣笨。”
皇上笑了,“說實話,朕養的豬也比你聰明。”
明豔噘著嘴嬌羞道,“這首詩表面看起來文縐縐的,但不是什麼正緊詩。”
“此話怎講?”
“兩隻小鳥呱呱叫,你追我來我追它,年輕的小妞真漂亮,真讓你們男人朝思夢想啊。”明豔搖頭晃腦說。
康熙皇表面上對明豔的蠢笨很是無語,但嘴角掛著笑容,滿眼寵愛。
站在一旁的惠妃很是妒忌,但她很不能理解,如此博學多才、學富五車的皇上,為什麼會被一個如此淺薄無知的少女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