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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南巡之面諭

春天的江南,正是草長花開、鶯飛燕舞時節,柳枝上泛出嫩嫩的綠色,草兒冒出鵝黃色細芽,迎風開出了朵朵紅或黃的花,分外引人。春梅綻出大大小小粉色的珍珠,綴滿正在綠的枝椏。紫玉蘭舒展了紫色或白色的玉簪似的花苞,散放出特有的芳香,正是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浪漫的季節,令人神思飛旋、快樂的時節。

正值陽春三月,陽光明媚、春意盎然,到處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皇上的聖駕浩浩蕩蕩駛向了江南,車隊日行夜停。皇駕路過之地也全部都是一副其樂融融、天下太平的景象。

“皇帝哥哥。我們一起去外面騎馬怎麼樣?外面的天氣可真好!”明豔激動的提議道,這一次皇上讓明豔一同南巡。

皇上點頭同意了,明豔鑽出了轎子,跨上馬開心的跑在了儀仗隊的前面去了。皇上輕挑窗簾,看看明豔馳馬奔跑,僅這一眼,就突然聞見了晴空碧日下的青草香,看著無憂無慮的明豔感覺心情也輕鬆了很多。

於是皇上也要騎馬而行,但由於坐車太久,險些從馬上摔下來,這可驚壞了眾人,一旁隨駕的納蘭明珠見此景,看見路邊正好有一個泥坑,身子一歪專門把自己摔進了泥坑之中,還故意搞的滿身汙泥,特意讓皇上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看見皇上暢懷大笑,明珠又在你泥坑裡連打了幾個滾,可是把皇上笑的前仰後合。

“嗖!”

就在此時,一隻暗箭飛躍過皇上耳側!皇上怔住了,要不是這彎腰的恥笑,他得正中箭心!

緊接著,“嗖嗖嗖!”數百枝暗箭從天而降,幾枝箭射中了御馬,馬匹疼痛難忍“嗷嗷”嘶鳴暴跳,把皇上從馬背上甩落。這突發的襲擊震驚了所有人,還在泥潭裡打滾的納蘭明珠見此形勢,手疾眼快、連忙滾爬到皇上身邊,用二百多斤的肥肉罩在了皇上身上護住皇上週全!驚恐的御馬蹄狠狠踐踏在納蘭明珠滿身的肥膘上!

“哎呦!”

“哎呦!”

兩支飛箭正好飛紮在明珠撅起的肥腚之上,疼的明珠眼淚直流,但他依然咬著牙,如人肉盾罩紋絲不動的把皇上護在身下。

“嗖嗖嗖!”山上的刺客還在不停的射著弓箭!

緩過神來的賈順趕緊命人拿出黃羅傘罩住皇上!

“刺客在山上!保護皇上!”費揚古迅速領著御前侍衛衝上了山頂。經過一場搏鬥,費揚古很快制服了山上的十幾個刺客。

“我乃江南義士,三十年前你爸爸製造揚州慘案,殺害數十萬百姓,推行剃頭,又殺人,我兩江百姓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你,埋伏了多少殺手嗎?你還敢親自下江南?讓你又來無回!”江南刺客咬牙切齒的說道。

皇上深嘆了一口氣。

“皇上,南京城就在眼前了?我們還要去嗎?”明豔小聲嘀咕問。

“怎麼?你怕了嗎?”

“我當然不怕了,我可是女俠明豔,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皇上一揮手,原本打算斬了刺客,又一轉腦子,這幾個江南義士不能殺,傳出去朕不就成了一個暴君了嗎?於是下令,“剛才途徑的山上不是有野豬嗎?去逮幾隻來,讓這幾位義士徒手跟野豬決鬥,能鬥贏就放他們一條生路,要是連豬都不如,生而為人不知道轉彎動腦子,那就讓他們蠢死得了。”

轉眼到了南京城,龍駕準備入城。

賈順先伺候皇上服藥,然後皇轎裡又進來幾個宮女,竟然開始為皇上撲粉、描眉,化起了淡妝,皇上屏氣凝神,做著迎接百官的準備。

明豔在一邊瞪著皇上觀看,第一次見到男人化妝,還是當今皇上,一番裝扮后皇上果然更顯精氣神了,真是外表有多榮光,內心就有多滄桑。

“你也別愣著了,趕緊梳妝換上朝服跟朕一同下轎,接受百官朝拜。”皇上眯著眼睛輕輕吩咐著明豔。

皇上的羽蓋已經進了南京城,前頭是四駕九龍明黃曲柄蓋,接著依次是翠華紫芝兩蓋、二十柄直柄九龍蓋(分為青、紅、皂、白、黃五色),八色純紫、八色純赤的方蓋跟在後,其時正值辰牌,麗日當空、微風剪拂,華蓋幡飄帶舞。華蓋過完,便是七十二面宮扇,有寫壽字的,有繪雙龍的,形雉尾,鸞鳳文采,一面面耀目眩神。接著是十六面大幡,上頭寫著“教孝”“表節”“明刑”“弼教”“行慶”“施惠”“褒功”“懷遠”“振武”“敷文”“納言”“進善”等字樣,還有四金節、四儀、八旗等一百二十面門旗出完後四十名御前侍衛氣宇軒昂地騎在金鞍黃馬上,金甲戎裝、紅頂翠羽,後數百名禁軍手持金鉞、臥瓜、立瓜、金瓶、金椅、大刀、弓矢、劍戟等浩浩蕩蕩隨後跟出。

此時,兩江總督(清代的兩江總督又稱“江南總督”或稱“江南江西總督”,從一品官員,管轄江蘇、上海、安徽、江西三省,而這一地區是清朝的重要經濟區)納蘭榮華率領八旗官兵於城外早已在城門口恭候多時,皇上真來時他早已把臉笑僵了,納蘭榮華是納蘭明珠的親二弟,三十四五歲,三角眼、八字眉,同樣是個大胖子不過卻是一個黑胖子。

一月前收到納蘭明珠從京中傳來的密信時,納蘭榮華正在風景如畫的西湖之上泛舟,春水盪漾、春水無限,喝著美酒、擁著美人,享受著“暖風燻得遊人醉”的快樂人生,大哥這一份密信如晴天霹靂一樣劈醒了納蘭榮華的春夢。他在江南主政這八年來,可謂是劣跡斑斑、壞事幹絕!從向農民私派苛捐雜稅、橫徵暴斂到挪用公款、勒索錢財,再到掏空堤壩、草菅人命可謂罪惡罄竹難書!要不是自己的親哥哥、親姐姐(惠妃)在上面罩著真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坎。

納蘭明珠在密信的最後還寫道,“希望二弟能抓住此接駕任務,哥將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之後將調任你回京六部之內做官幫助自己。”

說實話,納蘭榮華可不想回北京,在這江南天高皇帝遠,他一手遮天、一言九鼎可算是個“土皇帝”,不論做什麼壞事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不過為了外甥大阿哥未來登基、為了自己的兒子納蘭多福的前程,為了整個納蘭家族前途,他不得不忍痛放棄眼前天上人間般的快樂生活。

轉眼真皇上儀仗隊已進南京城,城內城外鼓樂動地,一乘高丈五的金鑾御轎,三十六個黃衣太監抬著,湘簾高高捲起,中間穩穩坐著康熙皇帝,面如冠玉,著金龍褂戴緞臺冠。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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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江總督、布政使、按察使及府州九品以上縣官俱朝服跪迎,百官朝拜。

皇上從龍輦裡走了下來,鏗鏘有力的回覆,“眾愛卿平身。”

皇上虎虎生威的走進了行宮,身著鳳冠霞帔的明豔跟在皇上身後感覺皇上好像渾身散發著金光一樣,威嚴極了,神聖不可侵犯,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是帝王風範,好生威風。明豔也不由的挺起了胸膛、抬起了頭,婀娜多姿的走起路來,接受百官的朝拜。

皇上在行宮前院擺開陣式開始考察百官功績,首先康熙皇帝面諭道,“朕對官員的要求是‘清、慎、勤’,其中將‘清’列為第一位,能做到內心清正,就不敢不慎、不敢不勤。做官之要,莫過公正清廉,官員的操守,吏治的清濁,是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為能選任合適官員,朕經常徹夜難眠,為君之難,實不可以言語形容也。你們地方官員,必須德才兼備,以操守為要,要向第一廉吏于成龍學習。”

皇上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百官也趕緊從板凳上站起來。

皇上走到一四品官員面前。

四品官趕緊跪倒、自報家門,“奴才乃兩淮巡鹽御史曹煦,今年為國庫交銀十萬八千兩。”

“曹煦,康熙十五年的進士,雖曾犯有小過,但朕考慮到你是才華,因此特意提拔你任此職。”

曹煦立即跪倒在地,“臣謹聽皇上教誨,必不負皇上保全之恩,不做有玷臣子之節,汙君父用人之顏面。”

“鹽差乃肥缺,可以撈到很多油水,因此前後三任巡鹽御史栽倒在這個職位上。既然做官就要懂得大公無私,為國即公,為己即私。朕希望你能一心為公獻身於國家,而不是為了數兩錢財而將一生功名放棄,若不聽朕金石良言,當留心身家性命子孫後世。”

“臣謹遵教誨!”

另一官員跪倒,“臣乃北溪縣令袁守易,今生能有幸面聖,實乃三生有幸。”

“朕知道你,你以孝順聞名,學問亦好,帶朕給你家中老母問個好,給他賜個三品誥命夫人。”

袁守義做夢也沒想到皇上竟然對自己瞭如指掌,立即跪倒在地,“為國良臣,即孝也!臣將願為君父效勞。”

“你是江蘇巡撫張伯淵,年過七旬,兼有胃疾,一直身體不好,但深受百姓愛戴,人傳有老菩薩之名,近日精力如何?”

“得皇上關愛,現舊病痊癒,將更加奮勉,必不負皇上知遇之恩。”張伯淵跪拜道。

最後來到納蘭榮華面前,“朕聽你哥說你自從任兩江總督以來能以民憂為憂,如今江南民皆足食,地方安寧,你功不可沒。地方大員要做好表率,要廉潔,要有才幹,下屬自然就安分守己。大臣為小臣之表率,大法則小廉、源清則流潔,此從來不易之理。如大臣果能精白乃心、恪遵法紀、勤修職業、公爾忘私,小臣自有所顧畏、不敢妄行”。

“臣仰體升上以民樂為樂之聖心,謹遵皇上教誨。”

在烈日之下,有幾個官員直接中暑暈了過去,都由賈順抬到陰涼地進行救治,清醒後又趕緊站回、跪回原地。就連華蓋之下、軟塌之上的明豔這一下午的端坐也快暈過去了,而我們的皇上卻能站在太陽底下,對大小官員之事又說又問,還穿著龍袍帶著皇冠,氣定神閒,真是不得不佩服。

皇上一轉身道,反問,“今日來面聖聽訓的應該有六十個官員,怎麼只來了五十九個,為何少一個縣令?”

百官面面相覷,不敢回話。

納蘭榮華出列回話,“回稟皇上,確實有一人沒來,沒來的是平陽縣縣令胡光正,他勾結土匪,常年向老百姓敲詐勒索,導致地方百姓與土匪鬥毆,死傷無數。不僅如此他仍懷舊明思想,聽說皇上此番南巡,前幾天竟然煽動百姓滋事、鬧事,甚至鼓動漢族百姓謀逆、造反!”納蘭榮華堅定的看著皇上表情,他確信皇上會相信他的此番言論,因為他摸準了大清朝作為一個入關不足四十年少數民族政權,曾經為了統一政權在江南製造了很多慘案,所以皇上對控制江南政權並不自信,也因抓住了皇上不自信的弱點,他將借皇上之刀排除異己,清理心頭之患。

皇上握著納蘭榮華的手說道,“江南形式如此複雜,真是難為了愛卿了!像胡光正這種不忠不孝的害群之馬,還是早日清理了吧。”

“遵旨!”納蘭榮華面露竊喜,暗想世人都是康熙皇帝精明,現在看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輕而易舉被自己操控在鼓掌之間?

經過整整一下午的面訓終於結束。明豔面色慘白、兩眼呆滯終於可以回房躺下休息了,可一進房門就被一眾命婦、小姐團團圍住。

“娘娘,我可是您孃親大人的結拜姐妹,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你剛生出來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一箇中年婦女來套近乎,“後來,我跟隨夫君來到這江南為官,一晃快二十年了,日子過的真快啊!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威武夫人可跟你提起過我?”

看著眼前的婦女如此熱忱,明豔只好說,“記得,記得。”

“娘娘,這是我給你娘帶的禮物,一定要交給她,讓她永遠都別忘了我這個妹妹。”說著說著這婦人還抹了幾滴眼淚。

“娘娘,我是某某官家內人,早就聽說娘娘美豔絕倫,所以特意繡了一件袍子送給娘娘,不知道娘娘可否中意?”

“娘娘,娘娘,這是妾身親手製作的點心,想請娘娘品嚐。”

明豔彷彿花蕊般被一眾示好的官太太包圍在中央。心思單純的明豔面對糖衣炮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真心不想收她們的禮物,可是她們實在太熱情了。

而另一邊皇上已經開始了晚宴。

“朕從小聽聞,江南才子輩出,今日有幸和各位臣工同飲到天亮,如何?”

為了表現親民,康熙皇上一改下午嚴肅的神情換了一副和善的樣子,開始端著酒杯一杯接著一杯喝,在一旁的太監賈順看著十分心疼,因為他知道皇上寒疾未痊癒,再加最近心情抑鬱,再這麼硬撐下去,怕拖垮身體,這可怎麼辦呢?於是靈機一動,想起德嬪豪飲的才能,就跑去行宮裡求助了明豔。明豔終於找到機會掙脫了官太太,跑去“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