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江流城的百姓對慕容月有口皆碑,見到大將軍親臨收容所,大家立即住手,紛紛跪拜。
“大將軍,你要給我們做主啊,我們十多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說話的是一年過六旬的花甲老人,他一身襤褸,骨瘦如柴,現在跪在地上,身體還不住地發抖。
“是啊,大將軍,說好的免費粥,現在哪還有米,就剩下水了,我們沒被病死,也快餓死了。”
“還有軍爺們發放的棉被,根本不保暖,你們看看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有人將棉被扯開,看著厚實的棉被裡面飛出片片蘆花。這場景看呆了卓不凡一行人,顯然是有人以次充好,用蘆花將棉絮替換掉了。
眾人七口八舌,紛紛嚮慕容月傾倒苦水。
慕容月扶起老者,安撫道:“老人家,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慕容月轉身,眼神裡像要噴出火一般,大聲問道:“這裡是誰主事?”
“稟告大將軍,小將張武明,是這裡的主事。”
兵士裡一個高大的漢子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你好大膽子,竟敢貪汙災民的糧食。”
張武明立即申辯:“大將軍,冤枉啊,小將沒有,沒有。”
張蓉蓉拔出佩劍架在張武明的脖子上:“還敢狡辯,你看看你這粥是給人喝的嗎?”
“大將軍,張將軍,你們是不知道啊。江流城管控以來,物價飛漲,那糧食的價格是一天一個價,上面撥付的軍餉自己吃都不夠,哪裡還能照顧到這些病人。”
剩下的兵士也紛紛附和說道:“是啊,大將軍,我們也快沒飯吃了。”
“還敢撒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你像是吃不飽飯的人嗎?”
張武明相比其他兵士,塊頭要大了許多。
“我這都瘦了十多斤啦!”張武明辯解道。
慕容月帶著眾人來到救助點後面的軍帳中檢視。軍帳中的軍士正在喝粥,不過跟病人喝的不一樣,粥裡面飯粒飽滿,要稠了許多。
顯而易見,張武明這些兵士給老百姓喝的是稀粥,給自己喝的是稠粥。
慕容月吩咐張蓉蓉仔細查閱救助點的賬目。經查實,張武明等人確實沒有貪墨軍糧,所有的糧食和棉被供應都如數發放到了士兵和災民手中。只不過,最近一段時間,物價漲的太快,根本買不回那麼多糧食。張武明選擇了先給士兵們吃飽飯。
慕容月為了平息民怨,準備借張武明頭顱一用,以儆效尤。
“張武明,你作為我大周將士,違背將軍府命令,先己後人,以次充好,枉顧百姓死活,著實該殺! ”
張武明的部下見大將軍要處以極刑,紛紛跪下求情。
“大將軍饒命,饒了張頭兒吧。”
卓不凡也覺得張武明雖然自私,但罪不至死,紛紛求情道:“大將軍,張頭領近日來也是辛苦,況且他並未貪墨軍餉,是不是有些量刑過重了。”
百姓們看到軍士們沒有私吞錢糧,也紛紛為張武明求情:“大將軍,饒了張大人吧。”
慕容月見眾人求情,知道這場民憤算是平息過去了,說道:“既然卓公公和百姓都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五十軍棍,若有再犯,立斬不赦,你可服氣?”
張武明哪敢不服,連連叩頭謝恩。能從人屠將軍手中保住性命,別說五十軍棍,一百軍棍都沒問題。
慕容月立即行刑,當眾讓人打了張武明五十軍棍。直接給張武明肥圓的屁股開花散葉,打得是血肉模糊。剛才還起鬨的老百姓見到這樣的場面,心有餘悸,也對慕容月更加敬服。
行刑完畢,慕容月拱手對百姓們致歉道:
“慕容月御下無方,讓大家受苦了。我在這裡給大家賠禮啦。”
慕容月彎腰鞠了一個躬,眾人立即回禮。
“我今天在這裡向各位父老承諾:三日內,慕容月一定讓大家吃上飽飯,穿上好衣,平安渡過這場瘟疫。”
百姓們齊聲歡呼:“謝謝大將軍,謝謝大將軍。”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
將軍府內,慕容月坐在帥案後,臉色鐵青,屋裡站滿了江流城的各級官員。
“王知府,你說,江流城的物價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江流知府王治瑜早前聽說了母船上發生的事情,如今慕容月召見,心裡忐忑不安。
“回稟大將軍,江流城物價這個月來穩中有升,不過還在控制範圍內。”
“在控制範圍內。大米漲了八倍,小麥漲了五倍,棉花漲了三倍,蔬菜肉類漲了十倍不止。這是你說的控制範圍內?我看江流城的百姓馬上就要易子而食了。”
慕容月回來後,派人暗中打探了市場上糧食等生活必需品的價格,看到統計上來的資料怒不可遏。
慕容月直接將統計的資料公函直接甩在王治瑜臉上。
王治瑜嚇得跪倒在地,哭訴道:“大將軍,下官也想穩住物價,可現實它不允許啊。如今江流城與外界隔絕,貿易不通,各方的豪紳巨賈無不囤積居奇,待價而沽啊。”
江流城知府衙門裡的通判張守業、同知木允德也嚇得紛紛訴苦求饒。
慕容月猛地一拍帥案,怒斥到:“商人囤積居奇。我怕是有人官商勾結吧。本將軍問你,我南征大軍十五萬石軍糧交給你分配給災民,你發去了哪裡。”
王治瑜結結巴巴地回答:“下官,下官已經全數發放完畢了啊。”
“還在狡辯。”
慕容月一揮手,大廳外的張蓉蓉腋下夾著一個人大步走來。
只見張蓉蓉將那人扔到地上,說道:“大將軍,人已經捉來了。”
王治瑜一看傻了眼,趴在地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劉德柱。
慕容月冷冷地說道:“王治瑜,你認得此人。”
王治瑜嚇得腿一哆嗦,立即跪下回道:“大將軍,小的認得,他是我的妻弟劉德柱。”
慕容月對著眾人說道:
“這個人說整個江流城只有他的店鋪有大米賣,大家知道他賣米的價格是多少嗎。”
眾人搖搖頭。
“是我們官方價格的八倍,這就是王知府說的物價控制範圍內。”
那一日慕容月從救助點回來後,立即派張蓉蓉暗中調查,情況很快明瞭。
現在的江流城,糧食、衣被等生活必需品有兩種價格。一個是官方指導價,目前穩中有升,與爆發瘟疫相比,漲幅不到20%,但是有價無貨,老百姓基本買不到;另一種是市場價格,老百姓隨時可以購買,但是價格比之前漲了好幾倍。劉德柱在市場上高價兜售大米,正好被張蓉蓉抓獲。
“姐夫救我,救我。”劉德柱見到姐夫王治瑜,像是見到了救星,連忙呼救。
張蓉蓉狠狠踢了劉得住一腳,罵道:“你這奸商,不是說江流城你家說了算嗎?你倒是說說看,這裡誰是你的那個家?”
劉德柱爬過去抱住王治瑜的大腿苦苦哀求,王治瑜卻一把將他踢開:“大將軍,劉德柱哄抬物價一事下官並不知情,望將軍明察。劉德柱是下官的親眷,他犯了事是下官失職,下官願意辭職謝罪。”
王治瑜眼見兜不住,乾脆把小舅子推出去當替罪羊。這段時間也撈夠了本,退下來也好。
可惜他看錯了慕容月。
慕容月一拍桌子,怒斥道:“笑話,王治瑜,你以為你只是失職嗎?”
“大將軍,下官確實不知情啊。望大將軍明察。”
慕容月使了一個眼神,張蓉蓉拔出佩劍,飛擲向劉德柱兩腿之間,擦著要害之處釘在地磚上。
劉德柱嚇得尿了褲子,磕頭求饒。
“劉德柱,你從實招來,若有半句假話,本將軍絕不輕饒。”
劉德柱平日裡藉著王治瑜的威風到處耀武揚威,其實是個軟骨頭。張蓉蓉還沒有上手段,就將實情全部抖露出來。
王治瑜等人接手南征大軍的十五萬石軍糧以後,只將其中五萬石糧食分發給了百姓。剩下的十萬石,透過巧列名目的方法,由劉德柱在市場上售賣。
劉德柱一股腦將所有事情抖落的一清二楚。王治瑜徹底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呼饒命。
按道理,知府是正四品官員,慕容月沒有處置的權利。不過,這次是非常時期,慕容月有便宜行事的口諭。
慕容月驚堂木一拍,宣判:
“來人,將王治瑜,摘下頂戴,脫去官服。於午時斬首示眾,並將他貪墨救災糧餉一事公告天下,以安百姓之心。”
......
透過霹靂手段,江流城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是夜,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卓不凡拎著一壺酒在花園獨自閒逛,賞花賞月賞秋景。
卓不凡這段時間死裡逃生,難得今日樂的清閒自在。喝了幾杯小酒,開始故作風雅,吟起詩來。
“舉杯邀明月,對酒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卓公子,好興致,好才情。”
卓不凡聽見身後有人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