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換了一套乾淨衣服,望了望景別山的方向。來時費錢又費時,現在可以風風光光地回去了。
他也只是想想,一個資質低劣的煉氣一層弟子,大半年之後突破築基,不止正道宗震動,全聖夏國修仙界都會來探個究竟。
若是驚動了那些老怪物,一個小小的築基是不夠他們填牙縫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陳非不知道老祖是怎麼得到天缺的,陳慕仙如此大費心機將上古遺寶藏於地下,以待後世子孫承繼,竟然成功!
薛神醫、宮家又是怎麼得知陳家有古寶的呢?
陳非只能低調回到景別山。
在回去之前,他當然要去看一看張奶媽和她的幾個孩子。
為了不驚動別人,他選在日落時分,向古木鎮馳去。
掠過破敗得只剩下殘垣斷壁的陳家大宅,繞過一片樹林,熟悉的王家就在腳下方。
他在王家不遠處落下,步行向大門走去。
村路上行人不多,這會兒都應該在家吃飯、休息。
王家大門緊閉,門前荒草稀生,看來有多日無人打掃。
“乾孃一向乾淨勤快,而且阿晚、孬蛋也長大了,可以幫忙幹活,怎麼沒有一點人氣的樣子?”
旁邊一個草垛邊,有一位佝僂著身子的老大娘,好像正在拔乾草回家生火。
陳非一時沒想起她是誰。
“老大娘,王家是搬走了嗎?”
老大娘轉過頭,披頭散髮的樣子嚇了陳非一跳。
“小夥子,你幫幫我,我的孩子鑽到草垛裡了,出不來!”聲音蒼老。
“呵,才多長的功夫,我都成小夥子了。”陳非心道,稍稍用了一點神識,草垛裡並沒有人,連小動物都沒有。
“老大娘,你找錯地方了,裡面沒有你的孩子,可能跑到別的地方玩了。”
“胡說!我的孩子從來沒離開過我,阿晚、孬蛋,快帶弟弟妹妹出來,不然我要打你們的屁股了!”
無錯書吧阿晚、孬蛋?
陳非一個箭步上前,撩開老大娘的頭髮:“乾孃?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我是陳非!”
“滾開,你不是陳非,陳非是我的兒子,去修仙了。等他回來,把你們這些壞蛋全部殺光!”
王張氏神志不清,瘋瘋癲癲。
那個晚上等她醒過來,孩子全部不見了。
施暴男子答應不傷害孩子的。
陳非也不再說話,拉過她的雙手,輸入一股靈力。
片刻之後,又在幾個穴位上以指代針,讓她紊亂的心脈逐漸恢復正常。
陳非將她抱起,帶回屋裡。
“乾孃,你再看看,我是誰?”
“你……你不是非兒嗎?”神志正常的王張氏認出他來,個子躥得老高,但臉幾乎沒有變化。
她一把抱住陳非:“非兒,真的是你嗎,你怎麼才回來,你的弟弟妹妹們都找不到了,你快幫娘找一找,娘求你了,娘給你磕頭……”
好好的一家子,怎麼就剩下一個人?
“娘,你不要急,慢慢說,我一定幫你找回他們!”
王張氏說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陳非心裡咯噔一下,“娘,你看清汙辱你的人模樣了嗎?”
“比你年紀大幾歲……我聽到他朝外面喊九叔。等我醒來的時候,阿晚他們都不見了,而且孩子他爸也沒再回來。”
九叔?宮全雷?宮未央?不,聽王張氏的描述,那個人是宮波無疑!
陳非放開神識,很快在屋外一個角落以及院子外面一處牆角,發現了端倪。
修仙者出手的痕跡。
他心裡直髮沉,孩子凶多吉少。
而王家幾間屋子,可謂家徒四壁,米缸只剩下幾粒糙米。
一大群孩子,還攤上個好賭濫玩的老公,日子過得極其貧苦艱難。
看來棲鳳樹底下埋的銀兩早已花光,或許被王公交拿去賭掉了。
“對不起娘,都怪我。如果我不去修仙的話,你的日子起碼不會這樣苦!”
“不要亂說,非兒,你爹還在的時候,我答應過他好好照顧你,現在你回來了,放心,娘能養活你。”
陳非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對王張氏說出那個嚴酷的現實。
王公交永久消失了,阿晚他們其實也……
“阿孃,我現在已經修煉有成,我發誓,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你等等我,我很快回來!”
他準備將靈石換成凡間可用的銀兩。
一塊低階靈石,值一百兩銀子。先將王張氏安頓好,他再去找宮家的人!
可能是宮波發現自己離開了宗門,引起宮未央的懷疑。陳非這樣猜想。
“非兒慢一點,拿點錢再走!”王張氏完全清醒,攔住了陳非。
“錢?你連米都沒了,哪還有錢?”
“傻孩子,忘了你家老宅院子棲鳳樹下還埋著銀兩嗎?我去看過,一直沒捨得花,就是等你回來用的。”
陳非身子顫抖了一下。
他慢慢地抬腳往外走,王張氏又拉住他:“非兒,你告訴娘,阿晚他們是不是出事了?快兩個月了,誰也沒見到他們,還有孩子的爹!就算他們死了,我也要見到他們的屍骨!”
陳非默默道:“我會將宮波他們抓過來,祭奠所有枉死的冤魂!”
他先將樹底下的銀兩挖出來,又飛到申羅城換了一千兩銀子,回到王家,全交給王張氏收好。
臨走,他仔細檢查了她的身體,治好了幾個小毛病,王張氏一頭灰髮也恢復了黝黑的顏色。
隨後,陳非懷著滿腔憤恨,飛向景別山。
他的功力,不要說是宮波,就是接近築基的宮未央,也休想還得上手!
他在路程中,想像了十萬種折磨宮家仇人的方法。
築基之後,他的速度與飛行符相比,可謂天淵之別,再加上他一心趕路,數日之後,景別山脈就現出了輪廓。
有可能遇到宗門的人,陳非運起五玄隱氣訣,在外人眼中,他還是那個煉氣一層的菜鳥。
但在他眼中,對方何嘗不是弱雞!
在前方低浮的雲層中,真有人影一閃。
他從側方繞過去,並不想被人看到。
偏偏那個人回過頭來,有意無意地朝後面掃了幾眼。
宮波!
陳非的眼睛瞪得血紅,老天送上門的大禮,怎麼可以錯過?
拿他試下手,看看築基修士的手段!
他佯作力不從心的樣子,在小飛劍上扭來扭去,與宮波正好擦肩而過。
宮波一眼就瞥見他。
他簡直要喜極而泣。那個晚上循著宮全雷一路留下的印記,竟越追越遠,再想回頭殺掉王張氏,時間已來不及了。
宮全雷遇到非常之事,所以才沒有停下來,宮波自然也不敢怠慢。
儘管他僅僅是煉氣的境界,與築基的宮全雷速度不可同日而語,但事情尚未辦妥,只能一路硬著頭皮跟下去。
好在宮全雷與所追之人在中間兜了好幾個圈子,並沒有跑得太遠,讓宮波竟然與宮全雷遇見了。
宮波自然不敢說還留下一個婦人沒有殺掉。
“九叔,偷窺我們行事的人,到底是誰?”
“目前還不清楚,他異常狡猾,功力不在我之下,但又不肯與我交手。如果不解決掉他,對我們宮家來說,遲早是個大麻煩。”
宮波仍然不太理解,為了一個幾歲的孩子,有必要如此窮追不捨?
“未央交待的事,我們不但沒有完全辦好,反而又留下一個隱患,他會生氣的!”宮全雷幽幽說道。
“我們發動家族勢力,到外面尋找陳非,一刀殺掉不就得了,難道還有人替他出頭不成?”
宮波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宮全雷默默點了點頭,“你回去,告訴未央,那孩子就是陳家的遺種,王家在世間不存在。記住,不要說灰衣人之事。”
宮波與宮全雷分開,直接回景別山。
但在離景別山還有幾百裡的路上,他與陳非偶遇。
都是彼此朝思暮想的人,蒼天有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