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愛人。
我們本來就要結婚了。”
“和……娃娃？”林子煙下意識詢問，卻又發覺自已這樣問有些不禮貌，聲音不由逐漸弱下去。
男人滿含眷戀地望著前方，他眼前浮現那門前種著藍花楹樹的教堂，浮現教堂前她的一顰一笑。
枝丫橫生，不受拘束地蜿蜒而去。紫色的藍花楹循著風的方向，與幻化成葉的羽毛織成一條紫藍色的裙襬。裙襬晃動，落下輕盈的紫色亮片。
一群白鴿從眼前掠過，不經意間組成風的形狀。幾隻白鴿駐足，落在藍花楹樹上輕輕抖動翅膀。
春和景明，摻雜著藍花楹雨的光灑在她那聖潔的婚紗上。
她站在那裡，低眸淺笑，純澈而美好。
“我美嗎？”
她微微歪頭，一雙眼睛似乎揉進了春風，滿是綿綿的情誼。她圓潤的鼻頭泛著一抹淡淡的紅色，似是這日光給她上了顏色，又或是風停留，化作硃砂點在她鼻尖。
一雙晃動的手突然將男人眼前的美好盡數席捲，只留下他眼前的灰暗。
而他身後，是那長著他愛人的臉，穿著他愛人婚紗卻毫無生意的瓷娃。
愛是秋日纏綿，浪漫一瞬，脆弱一瞬。是柔絲萬縷的粉黛亂子草，也是隨風而去的蛾蝶花。
可惜變故橫生，浪漫與繾綣轉而化成似夢似幻的曾經。
喬蔓望著他臉上轉而逝去的笑容，沒有一絲動容：“說清楚。”
雖是直白了些，但也見效，很快就將男人從現實與回憶的矛盾崩潰中短暫地脫離出來。
“我和阿稚在五年前的春天來到教堂，神父致詞，我們宣誓著一生的誓言。突然，教堂內闖入一群持槍的恐怖分子，他們開了槍，教堂內人群哄散，我和阿稚在混亂中逃竄。我被恐怖分子打中了右腿和肩膀，便把阿稚護在身下。持續不斷的槍聲在我們耳邊炸開。
阿稚的父母帶了警察來制服了場面，我被送往醫院，而阿稚被他們的父母帶走。
誰料後來，阿稚的父母說阿稚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拐走。
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阿稚。
警方說那群恐怖分子被抓住前清一色的服毒自盡，他們最終定案是x殺手團所為。”
（x殺手團行事詭異，被視為邪惡組織，手段狠厲，內部又像“死士”般寧願死也不被人抓住把柄。警方從未成功抓住其中的任何一個活人。）
講到這裡，男人隱忍著內心的極大悲痛，他回憶著那個場景深呼吸了好幾次，張張唇卻開不了口。在短暫的平復心情後，他繼續開口，
“這五年，我瘋狂搜尋著x殺手團的資料，卻一無所獲。我用盡辦法進入孟家，希望能夠查到孟家和x殺手團的聯絡。我想，x殺手團絕不會造這麼大的聲勢只為了拐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果然，我發現孟家的地洞，進去後發現了一本古書。”
男人重重地呼吸，他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扒開的頭髮重新滑到眼前，遮住他的眼睛，他緊攥的拳頭卻沒有絲毫鬆動。
一滴淚滑下，黏住他額前的髦發。他整個人更加狼狽不堪，就像沼澤地爬行的贅蝦。
“古書裡記載著瓷娃的製作方法……”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身體一倒，直挺挺落地。男人身體顫抖了幾下，他滿是不甘的眼裡噙著淚水，混雜在地上的泥土裡。
阿稚，對不起，讓你看見我髒汙的屍體了。
“嘖，生命力還挺頑強。”
林子毅冷聲調侃。
他轉頭，用一雙滿是探究的眼神直直盯著林子煙：“你知道了？”
林子煙衝上去，縮在他懷裡，顫抖著身體：“哥哥，知道什麼啊？他怎麼突然死了，我害怕。”
林子煙的肩膀不住抖動著，她努力剋制著自已的害怕，迫使自已抱住面前的男人。
呵，還是有點腦子，那就互相裝蠢吧。
林子毅斂起眸子裡的嫌棄，拍拍她的背。
“別怕。或許是他該死吧。”林子毅感受著懷裡女人身體的猛的一顫，唇角滿意地勾起，頗為耐心地解釋了一句，“我是說，他剛剛被那些鬼影撞擊了那麼久……早該死了，不是嗎？”
林子毅鬆開林子煙，望著她蒼白的臉上紅的發腫的眼睛。
“還真是脆弱，妹妹。”林子毅在腦海裡放映著記憶片段。
怪不得，你哥不喜歡你。脆弱的笨蛋可不值得同情。
林子毅望向喬蔓，眸子裡是演都不演的陰鬱和冷漠。
不過，自作聰明的女人更惹人討厭。
喬蔓見他不裝了，維持著表面的體面，朝他莞爾一笑，但這體面要忽視她偷偷在下面豎起中指的手。
“妹妹，去把瓷娃抱走吧，哥哥相信你能做到。”
林子毅輕推林子煙。
林子煙望向喬蔓，眼裡寫滿侷促不安。
喬蔓偏開視線，語氣冷淡：“你不能一直指望我，我不是你的救世主。”
林子煙抿緊了唇，重新看向瓷娃。她閉上眼睛，猛地衝過去。
林子毅揣著手，玩味地盯著她的動作。他手指晃動，等待著時機。
喬蔓看向林子毅身後：“繆寧怎麼來了？”
林子毅眉頭一皺，見林子煙停在瓷娃面前遲遲下不去手，心裡頓時湧起對蠢貨的厭惡。
林子毅冷笑了聲後轉頭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反倒他頭一痛，堅硬的石頭從他頭上一彈，擦著他的衣服掉到地上。他額角滑下血水，微眯的眼神透著他此刻內心的極大不滿。
“喬蔓，你找死！”
林子毅眼神狠厲，他身形變換，轉眼露出真身。他臉長得怪誕離奇，身材又高大挺拔。
他左邊眼睛被縫起來，右邊下三白眼裡瞳孔呈淡紅色，而他額頭凸出一對綠色翅膀，翅膀正中間是一隻凹進去的血紅色眼睛。
他長著蹼的耳朵巨大地立在臉兩邊，蹼上血管清晰，淺藍色的邊綴著白色鱗片，由自生出腥氣。
繆安被黑夜遮蓋的長相此刻盡現，他死盯著喬蔓，撫手揚風，風化作韌劍，朝喬蔓的脖子直直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