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為何張歸按下不提？

不過是想找個人和他站到同一條戰線上罷了。讓李布就算有那麼一點點恨意，也可以有人分擔這份恨意。

畢竟，李布可是奉陽首富，這樣的人，不好得罪。

季連雲忍不住揣測，在張歸心中，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最好是劉溯，畢竟劉溯位高，又是禁軍副統領，遲早要離開奉陽，等人一走，李布就算真的心有怨念，張歸只需要動點心思就可以把責任怪到劉溯身上。

到時候天南地北，李布有怨念又能如何？

季連雲越深思，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這般想著，季連雲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劉溯，見那人微垂著眸子，目光凝滯，該是在想什麼。

看來得私下找個時間給劉溯提個醒，就那榆木疙瘩，別到時候被人當槍使都不知道。

傻了吧唧的。

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大事，季連雲還是不想讓劉溯莫名背鍋。

“行，”季連雲喝盡最後一口茶，“那你之後找李布聊，我先回藥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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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歸起身，“好，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季連雲忽然之間就不是很想理他了，目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劉溯，“張大人自己忙自己的就行。”

張歸不再堅持，季連雲行出縣衙，在門口足足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劉溯的鬼影子也沒等到。

那點好心在等待中耗得一乾二淨。

蠢材！

木頭！！

傻帽兒！！！

愚不可及！！！！

……

……

……

季連雲把那沒眼力勁的禁軍副統領罵了個體無完膚，就那智商，難怪只能做個副統領。

一路而行，罵罵咧咧一路，一個字也不帶重複的。

一晃三日，藥材即將耗盡之際，外出買藥的劉溯和李布終於歸來。

一車一車的藥材不斷地送入各個藥鋪，周遭關望的病人從臨時住所魚貫而出，布巾遮著容顏，裸露在外的雙眸是壓不住的喜悅。

壓在頭頂的烏雲慢慢散去，天空逐漸明媚豔麗，露出久藏陰霾的陽光，照耀著奉陽縣每一個人。

晚些時候，季連雲找到劉溯。

彼時，劉溯剛剛忙完，內心的兩個小人正在天人交戰。

一個說“回縣衙”，一個說“說來都來了，去看看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吧， 縱使那個人不喜”。

勝負未分，心心念唸的人忽然闖入眼眸，依舊是那副不修邊幅的“街邊乞丐”，卻恰好不多不少的添滿劉溯亂跳的眼和心。

“有空嗎？”心心念唸的人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我找你有事。”

“有！”

“跟我走。”季連雲落下三個字，轉身就走。

劉溯微微一愣，愛意的眸光變得柔軟，小跑著跟上去。

高聳的圍牆沒有任何改變，夕陽的餘暉正在漸漸暗淡。

喜悅佔據神智，劉溯還沒回歸的腦子迫不及待地道:“你願意和我談了嗎？”

談？談什麼？

季連雲反應不及，半晌也沒明白要談什麼鬼。

直到對面的眼神和遠邊的餘暉一起暗淡，季某人才後知後覺所謂的談，到底是個什麼駭人聽聞的鬼東西。

那一瞬間，季連雲只覺頭皮發麻，他實在好奇，這個在外人眼中全身上下寫著“生人勿近”的禁軍副統領，腦子裡除了那點子破情愛，到底還裝著什麼東西。怎麼隨時隨地都能被破情愛所佔據主導位置？

要命了！

季連雲白眼翻了又翻，自己到底缺了多少心眼，才會擔心這人被當槍使？

問題還沒開始問，季連雲已經不想和劉溯談了！

算了！別和傻帽兒計較。

季連雲瞧那暗淡的神色，最後耐著性子大發慈悲地道:“不是說好等奉陽的事情全部解決再談？我找你是有其他事。”

“哦，”劉溯道，“什麼事？”

這聲音莫名有些落寞是怎麼回事？

靠！

這貨到底是怎麼做到頂著這麼一張臉發出這樣的聲音的？

要死了！

季連雲要瘋了！

轉念一想，逼到這份上，耳朵已經飽受委屈，該問的問題還是問了吧，否則太虧！

“你沒向張歸開口吧？”季連雲直奔主題。

上次在縣衙門口沒等到劉溯，當夜，季連雲又特意找過去，把自己的猜測一一告知。

當時，季連雲安撫著自己，那個人太傻，如果不提醒，怕是被人賣了，還得給人數錢。好歹相識一場，有過那麼一次深入交流，該提醒還是得提醒一下。

再後來，劉溯和李布走後，季連雲猛然識起不對，以劉溯外冷內熱的性子來看，那貨多半會主動向李布開口。

一個不會造成外傷的內心仇恨，換奉陽有藥可用，劉溯能兩耳不聞？

怎麼想都有點懸。

而且，今日那些送回來的藥材，可不是劉溯帶的那點銀子就能買回來的。

季連雲想要知道是或不是。

不為其他，他只想瞭解，自己的話到底給劉溯起了什麼作用。

是點醒劉溯尋找到解決藥材的方法，還是避開背鍋。

問題落下，劉溯眸光輕閃，短暫的避開季連雲的目光，又極快地再次對上。道:“我……”

“不用回答了。”表情已經給出答案，季連雲打斷話，“為什麼？我分明提醒過你，就算你不說，等到最後，張歸也一定會提，明知是口黑鍋，你還往自己身上背，你腦子被驢踢了！”

劉溯垂下頭，沒看季連雲，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好半晌，犯錯的“孩子”才抬起頭看恨鐵不成鋼的“大人”，道:“我只是覺得那不是什麼大事。首先，李布是否記恨並不確定。其次，就算記恨，那也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實際性的損傷。再者，我離開奉陽，和李布不會有任何來往，他就算想要報復，也無路可走。最後，李布能在這場疫病之中行那般大義之事，不會是心胸狹隘之人。”

季連雲:……

很好，

非常好，

簡直太好了，

自己一點都沒猜錯。

這貨就是個外冷內熱的菩薩心。

聽聽，聽聽，

所有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一長段話說的氣都不帶喘的。

靠！

自己才是那個傻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