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剩藥材並不多,如果全部按這張藥方治療,最多最多撐十來日。
十來日?
以現在這個比例,治癒人數拼死也就過萬。
就算後期治癒難度降低,頂天也就翻個兩、三倍。
藥材遠遠不夠啊!
“王兄,”鄭文桂道,“治癒人數是第幾日開始增多的?”
“第五日。”王太醫知道這話中的顧慮,“前幾日每日只有幾人,第五日明顯感覺很多人症狀減輕,昨天一天達一百多。”
如此,所有藥都不可能立竿見影,轉好的人數控制在最後幾天,八成可以排除是上一張藥方的可能性。
鄭文桂不再說話。
“季大夫,你還有什麼顧慮嗎?”有大夫提問。
有!當然有!大顧慮!
季連雲搖頭一笑,無奈道:“藥材不夠啊。”
眾人:……
大問題!
房間靜默無聲,你看我,我看你。
張歸最先打破靜默,“李老闆,您……”
說不下去了!李步一個商人,藥鋪、藥材免費用,做到這個地步,說上一句活菩薩也不過分,可以供奉燒香的那種。到現在,自己一個縣太爺還要厚著臉皮問著他要藥,實在是……
沒臉!
太沒臉了!
“沒有了。”李佈道,“所有藥材最初就全部報給了季大夫,能用的就那麼多。”
眾人的目光全部挪向季連雲。
季連雲頭痛。我能大變戲法不成?????
煩!
“就這樣吧!”季連雲站起身,一錘定音,“先用這張藥方,藥材不夠後面再想辦法。”
先解燃眉之急,往後事往後再說。
再者,資料分析也只是分析,最終結果如何,還得看實際情況。
最難的問題已經跨出步伐,還愁找不到藥材的解決之法?
船到橋頭自然直。
別急,別急。
季連雲很會自我安慰。
再者,退一萬步講,自己只是個治病救人的大夫,找出有效的方子就行,至於有沒有藥,有多少,那該縣太爺考慮的事。
縣太爺不行,還有劉溯。
靠!
還有劉溯。
劉溯那榆木腦袋能找到藥材?
季連雲剛升起的點點輕鬆之情,瞬間跌入谷底。
還真是一堆處理不完的破事。
不管如何說,奉陽疫病也算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議事完畢的當天下午,十幾家藥鋪同時更換藥方,忙得不可開交。
到底結果如何,還是得交給時間去驗證。
一天。
兩天。
三天。
……
無錯書吧……
……
日起日落,十個日日夜夜的忙碌,治癒人數出乎意料的破萬,比季連雲預想的要好得多,值得慶祝。
當然,只是值得罷了。
藥材的事馬不停蹄的提上必須要解決的日程。
“張大人,我這邊的藥材最多再撐四天。”
季連雲不想給自己攬事,張歸是奉陽縣令,這事該他解決。
張歸雙眼凹陷,忍不住撫額,少頃,道:“季大夫放心,我這邊已經在想辦法,再給我點時間,我……,我……”
能有什麼辦法,頭髮想禿了,也變不出那麼多藥材,張歸說不下去。
當然,大話可以說,問題的關鍵,四天之後自己拿不出藥材,又該怎麼辦?
房間陷入沉默。
季連雲同樣覺得難。現如今,最後一條路是不用走了,奉陽縣保全了下來。
然,藥材確確實實是擺在眼前的第一大難關。
指望朝廷?遠水救不了近火。
近水?周遭的幾個縣城有倒是有,可……,在朝廷救助之前,奉陽就已經採買過。現如今就算有,恐怕也不多。
退一萬步講,就算周遭幾個縣城足夠多,那麼多藥材需要多少銀子?銀子又從何處來?
這大梁可沒幾個人能慷慨如李布,分文不取。
商人重利,李布是特例中的特例。
“張大人,”劉溯道,“奉陽現在最多能拿多少銀子週轉?”
張歸伸出一根手指頭:“一……一千兩。”
偌大一個縣,能週轉的銀子竟然只有區區一千兩。
還真是……
這點錢夠幹嗎?夠奉陽縣全部人集體喝湯!
季連雲很無語,不想說話。
張歸道:“朝廷增援之前,銀子……”
張歸話未完,劉、季兩人卻是明白話中之意。
在朝廷救助之前,藥鋪那麼多人的吃喝拉撒都得用銀子。
劉溯思忖片刻,道:“我手上還剩些銀子。張大人,給我找個人,明日隨我一同去隔壁縣城。”
季連雲答:“你還剩多少?”
“兩千多,”此次撥下的救助銀子確實不少,奈何這場疫病持續時間太長,已經快一個月,再多的銀子也經不起長久的折騰。
就這麼這點銀子,拋開接下去奉陽的日常花銷,想解決所有藥材問題,實屬天方夜譚。季連雲想了想,道:“張大人,你和李布談一談,讓他明日和劉溯一起去。李布是商人,商人和商人之間更好……交流。”
季連雲用了一個比較婉轉的詞。
劉溯一個禁軍副統領,就他那少言寡語,薄弱的嘴皮子,拿什麼去和一個商人談判?
不過……
他的身份跟著去,就單單只是坐著,也是李布拿去談判的好籌碼。
這點事不需要點明,張歸清楚其中的關係,道:“好,我一會兒親自找李布談。”
季連雲唇張了張,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有些事做太多,實屬多管閒事。
他本想提議,讓張歸向李布開口,是否可以再捐贈些銀兩。轉念一想,李布作為商人,已經提供太多免費幫助,這段時間的損失是無法用簡簡單單的幾千兩銀子去估量的,沒道理逮著一隻羊毛使勁薅。
再者,就算要薅羊毛,自己只是一個大夫,張歸才是縣太爺,是奉陽縣的父母官,要張口也該張歸張口。自己開口提議算怎麼回事?
而且,前段時間自己已經和李布有過矛盾,這要讓李布知道自己還慫恿縣太爺惦記他的銀子,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當然,或許李布心胸寬廣並不計較,可,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李布心甘情願自己捐獻出來是一回事情,被人惦記著用其他方法捐獻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這種不知道會不會得罪人的事,還是交給張歸自己去做,他就不信張歸沒動過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