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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季大夫

可是……

可是……

可是!

季連雲是大夫啊!

一身醫術,真要在此刻逃離,師父老人家的棺材蓋就要破土而出,把自己一腳踹進去,換他老人家親自上了!!!

季連雲能跑嗎?

不能跑!

縱使貪生怕死,季連雲也只能守在奉陽縣,用一身醫術做賭,賭自己能徹底解決疫病!

一瞬間的怒氣爆發,又一瞬間迴歸。季連雲吼完,一把推開劉溯,一路奔向空蕩的縣城。

直到站上空寂的大街,他的腳步才漸漸停下。

從疫病發生的那一刻,季連雲就知道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無論是生是死,他只能跨過去。

眼圈的紅潤因閉目被遮,再睜開時,紅潤仍在,眸色之中多了必勝的堅韌。

他早已別無選擇。

季連雲又開始忙忙碌碌,腳步不停,往返在各個藥鋪之間。

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被不同的人問相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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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夫,這病能治好嗎?”

“季大夫,我怎麼感覺比昨日更嚴重了?”

“季大夫,我頭暈……”

“季大夫……”

“季大夫……”

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總結而來,就那麼一句,這疫病到底能不能治!

季連雲不是一個脾氣多好的人,可……,每每遇到詢問,他總會耐心安撫,認真回答。

一日下來,忙得氣喘吁吁,說得口乾舌燥。

也算忙有所成,亂糟糟的場面勉強控制住。

可……

季連雲知道,這只是短暫的。

當病人再度出現死亡,當他們發現縣城已經封鎖,才是硬仗的開始。

月過中天,季連雲站在人滿為患的後院,聽著道道咳嗽聲,心緒難安。

平靜的風不知何時可至,一晃之間,他仿若回到十幾年前那無助的夜晚,那個夜闌人靜、風瀟雨晦的夜晚,時間仿若長得沒有盡頭,永遠等不到天明。

“季大夫,很晚了,你忙了一天,休息一會兒吧。”

往事如煙,一吹就散。季連雲看著說話的人,那是個十六、七歲的男人,靠在長廊上,露在外的眼睛滿是疲累的光,沒有光彩,黯淡的像今夜的天空,無星無月。

季連雲緩著語調,溫聲說:“好,你也早點休息。”

季連雲去往柴房,雜物間安置著病人。這段時日,所有大夫都在柴房撮合休息。

“季大夫。”

季連雲剛垂下的眉再度微揚,回首問道:“怎麼了?”

“……季……季……季大夫……,會……會好嗎?”

“會的。”季連雲柔聲說,“你要相信我,暗下的天會重新亮起,平靜的風總會穿過萬水千山吹到奉陽。”

季連雲到底沒有休息,柴房門口站著劉溯。

“對不起。”

季連雲揉了揉腫脹的眼睛,落下一日的偽裝,自信的光不知丟在何處,現如今的眼眸裡,只有比方才那男人還要疲累又無助的光。“你很喜歡說對不起?”

沒等回答,季連雲嘆了口氣,“沒必要。而且,你說得沒錯,我的確貪生怕死。”

季連雲睡不著,疲累的身體需要休息,疲累的心卻靜不下。

“劉溯,我們聊一聊吧!”

兩人遠離柴房,東邊的圍牆高聳,沒有花草攀爬,兩人靠牆席地而坐,遠處的燭燈照出微弱的光。

“說實話,我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治好這場疫病。”

劉溯側目而視,沒有看到多年前那個自信又張揚的少年,現如今的人,鬍子邋遢,那年明媚的目光如今滿是疲憊,如天上、地下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你不是大羅神仙,揮揮手就可以解決一切。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恰好擁有現在需要的醫術,治不好不是你的錯。”

季連雲輕輕笑了笑,眸光依舊黯淡。“劉溯,我不是尋求你的安慰。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你是唯一的知情者,你得有一個心理準備。”

“從我決定來奉陽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咳嗽聲會時不時傳來,好似在的提醒著忙裡偷閒的兩人,此時此刻,奉陽危急在瀕臨的邊緣。

“怕嗎?”

劉溯沒答,只道:“皇上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答案是什麼?”

這一次,劉溯沒看季連雲,瞧著房梁下搖搖晃晃的燭燈,“怕,怕死,更怕你死在我看不見的角落,而我只能在遙遠的皇宮眺望遙遠的奉陽,期待一個捷報。”

季連雲苦笑。這個人還真是執著,任何話題他都能扯到自己身上來。

傻子!

季連雲轉換話題,“縣城封好了嗎?”

“封好了。”劉溯道,“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逃出奉陽縣。”

“如此最好。”季連雲頓了頓,囑託道,“張歸此人你還是得防著。軟硬皆施雖然有效果,然,那效果能持續多久是未知數。如你、我也無法在生死麵前坦然。如果……,如果真到那一刻,張歸動搖,奉陽必定大亂。”

“我明白,”談起正事,方才還抑鬱的目光度上正色,“我會暗中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李布呢?他怎麼樣?”

“還行。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症狀有些嚴重。”

“他一定不能出事!”

“我知道。”劉溯道,“從山上回來,我特意去看過他。順便把王太醫留在了那邊。”

“你囑託王太醫,讓他每天把李布的病情記錄送給我。”

劉溯知道李布的重要性,自是不會反駁。那人掌管著奉陽大半藥鋪,又免費提供藥鋪、藥材。真要出事,這些東西還能不能繼續免費使用,可就難說了。

季連雲思緒轉不停,蒐羅著遺忘之處,想到便囑託。

就這麼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有些是劉溯已經思慮周全的,他便道出自己的安排。那些未曾考慮其中,他便和季連雲一同商議,應該如何如何做才是最好。

“還有,”季連雲再次識起遺漏之處,“我估計最多一兩日,奉陽封鎖的訊息便會徹底傳開。你和張歸要提前想好理由,想好安撫策略,口徑必定要統一,現在這種時候,一句話錯,就有可能發生內亂。”

“我今日和張歸有過商議,結果不是很理想,你可有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