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竅的男人！
守著那點情情愛愛能過一輩子不成？
情愛兩字是鏡中月水中花，看著美好，實則，一碰就散。
季連雲越想越氣，越氣越想，飯越吃越多，成功把自己吃撐了。
都怪那頭倔牛！
撐得睡不著，私事剪不斷，理還亂，為妨倔牛再扯回去，季連雲先下手為強，道:“你這次前來，皇上可有私下交代什麼？”
劉溯垂下頭，拿箸吃菜。
季連雲:……
提到破事就有話說，提起正事，為著那點忠心就絕口不提，季連雲想想就來氣，話脫口而出，“ 我好歹在他身邊待了幾年，你以為我猜不到？”
劉溯手頓，不言，手背的經絡漸漸浮現。
季連雲本沒有刨根究底的心，何況答案他早就心中明瞭。問出口，不過為情愛那點破事擋路。誰料，見劉溯的模樣，他就是控制不住的要拆穿。
“他當然希望奉陽危機能解。可疫病之事誰說得清楚，他是帝王，行事籌謀萬全，就得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
劉溯道:“皇上相信你，他相信你可以解決，我也……我也相信你。”
“他信我九成，剩下的一成就是他的後顧之憂。”
劉溯不言，他本就不善言辭，遇上無可爭辯的事實，更不知該說什麼。他打心底覺得這個決定殘忍，也曾試圖和皇上辯證，結果落敗。“我勸過……”
季連雲打斷他:“你覺得皇上的決定殘忍？”
劉溯沉默，點頭。
“你看。”季連雲道，“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區別。我覺得皇上的決定沒錯，而且，我不妨告訴你，皇上會對你下這個決定，是我在信中暗示過。”
歉意的眸光忽然震動，不可置信地看著季連雲。
四目相對，季連雲很平然地道:“劉溯，我和你從本質上就不是同類人。”
都是聰明人，本該點到為止，話中之意明白就行，季連雲卻不打算停，眼前這人是聰明人不假，卻太倔，說得模稜兩可，對方肯定找理由直接略過，然後朝著一條死路一直走。
何必呢？大家都累。話已經扯到這個份上，那就快刀斬亂麻。
“兩個本質不同的人，無法共情。同一件事，你覺得我冷血無情，我覺得你優柔寡斷。一條路，兩個極端，南轅北轍，只會越走越遠。”
“劉溯，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是那種睡過一覺，就非你不可的人。你也別自以為是地做一些自認感天動地的事，對我而言，你做得越多，我越反感。”
該說的話說完，季連雲不願再待下去，“我今夜和王太醫換著值守，明晚，我不想在這裡看到你。”
季連雲說完就走，不願理會身後的人是什麼神情。
情愛算個什麼東西，除了彼此束縛，還能得到什麼！前車之鑑太多，季連雲不願碰！
世間廣袤無邊，人生須臾，不過爾爾，何必再被虛無縹緲的情愛所束縛。
第二日晚上，劉溯果然沒再出現。
一連幾日，季連雲也沒見到劉溯，他不關心，更不過問，每日忙到腳不沾地，往返在各個藥鋪之間。在一堆資料、病人、藥材……裡紮根深住，回到房間倒頭就睡。累成一頭牛，眼見著往下瘦。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病人越來越多，康復的人很少很少，每個藥鋪人滿為患，房間住不下，走廊開始扎堆。
雜貨間也被騰出來。
季連雲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剛過而立的年紀，近一個月的時間硬生生熬成了糟老頭子。
沒用
完全沒用！
患病的人多如牛毛，長街蕭條沉寂，與之相對，各個藥鋪人滿為患，堵得沒地方下腳。
天災就是天災，不會因為你手忙腳亂就大發慈悲對你網開一面。
恰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季連雲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疫病加重，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在一個平常到不能在平常的時間。
死了一個病人。
彼時，季連雲泡在各種資料裡，理不出頭緒。
聽聞訊息，季連雲面色大變，直奔事發地。
死人的地方是在李步名下的藥鋪，兩者相隔一條街，季連雲一路狂奔，本是微風，此刻變成獵獵狂風。
季連雲到的時候，藥鋪裡裡外外全是人，唯有門口留出空隙。
劉溯和張歸先後行出，其後跟著兩名衙役，口鼻全掩，手抬擔架，白布遮掩，其下掩著什麼，所有人心知肚明。
裸露在外的一雙雙眼睛，盡是悲愴。以及一陣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一個個都他孃的不要命！！！
蠢貨！！！
無錯書吧季連雲瞧著，火氣定在嘴邊，要不是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這暴脾氣鐵定要指著這群人的鼻孔，大罵一通。
上趕著找死！真他孃的想撂挑子不幹！！！
他平了平怒火，高聲喊道:“都圍在這裡幹什麼嗎？都給我回屋去，該休息休息，該喝藥喝藥。天塌了，有大夫頂著。”
眾人見著季連雲，慌亂的心找到主心骨。
“季大夫，這可怎麼辦？”
“季大夫，你不是說只是麻煩一點的風寒嗎？怎麼還死人了？”
“季大夫……”
“季大夫……”
“季大夫……”
“季大夫……”
“季大夫……”
“季大夫……”
“季大夫”三字此起彼伏，七嘴八舌亂哄哄地叫著，中間夾雜著停不下的咳嗽。
季連雲頭痛，只覺腦袋剎那間湧入成群結隊的麻雀，嘰嘰喳喳吵得腦袋要炸開，完成“絢爛”的綻放，眼前出現片刻的眩暈，差點一頭栽下去。
只一瞬之間，他就被人團團圍在正中間。
“閉嘴！”
“閉嘴！！！”
季連雲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顯然，此刻，有人比他脾氣更暴躁。
人群瞬間鴉雀無聲，目光齊齊落向大門。
劉溯一身戎裝，腰間配著刀，裸露在外的眼睛渡上一層厲色，凌厲的眉峰讓這厲色持續加重，隨著他的步伐，人群自發讓出一條路。
季連雲知道那怒氣不是針對自己，身體本能反應讓完全不受控制，看著自遠而來的人，後背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