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4章 劉大叔

“再睡直接吃午飯得了,還吃什麼湯圓!”

劉溯還真沉思起來,須臾,很認真地道:“我覺得可以。”

宋修:……

可以什麼?直接吃午飯?還是吃湯圓?

宋修氣結,深深吸氣,默唸“算了,算了,師父要睡就睡吧,真要被硬喊起來,又得發飆,自己受罪不說,還得絞盡腦汁哄人開心。這年頭徒弟不好做啊,尤其是給脾氣暴躁的人做徒弟更是難上加難。哎,那能怎麼辦,自己拜的師父,只能自己受著唄。”

哎!宋修嘆著氣,端著碗坐在門檻吃湯圓,也懶得在理會劉溯。

劉溯沒上前討嫌,他心裡想著事,遙遠的過去十幾年,所有畫面卻宛如昨日,幀幀清晰。

“諾,給你。”十七歲的季連雲稚嫩未消,臉頰還掛著嬰兒肥,眸色之中滿目嫌棄。

“這是你做的?”十八歲的劉溯骨瘦如柴,伸出來的手好似只剩皮肉掛著。

瘦弱的手指接過的鞋子著實不怎麼好看,胖瘦不一,長短不一,針線粗角不一,一雙鞋可以供兩個不同的人,一人一隻。

劉溯捧著鞋,說不出個什麼滋味。

“不然呢?”季連雲丟下鞋,翻著白眼去搗鼓藥材。這個病人比前面的都難伺候,不僅要處理傷口,還得防止他餓死、凍死,很煩,“你也不看看你腳下穿的是鞋嗎!”

劉溯目光向下,凍紅的十根腳指頭又紅又腫,凍瘡破裂,流出濃濃的黃色液體,盤踞著十根腳指頭。莫名的,他耳朵也跟著紅了,十根腳指頭不自覺蜷起,本能的想藏起來,又後知後覺發現藏無可藏,用幾根草繩編織的鞋子,又紅又腫的腳指頭根本藏不住。

“謝謝。”

季腳雲搗鼓藥材的手指微頓,雙唇分合幾次,想說的話出口前變,“趕緊把鞋穿上,看見你腳上的凍瘡就噁心。”

“好。”十八歲的劉溯忙不迭地穿上鞋子,紅色從耳根爬上臉頰,雙腳雙手皆無措,不知該往何處放,就如他又高又瘦的人一樣,不知該往何處去。只能侷促地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忙忙碌碌的人。

就是這個背影陪著劉溯度過無數個不眠之夜。

三十三歲的劉溯想,自己果然是貪心的。

在宮裡重逢的那一瞬間,內心血海翻湧的那一瞬間,在察覺到對方完全不記得自己的那一瞬間,短短一瞬,從天到地,然後到自我安撫著告誡自己,只要能看著對方就好。

又到現在貪心不足,連一生作陪也無法滿足自己,非得求一個對方同樣喜歡自己。

劉溯覺得自己可笑,就如昨夜的自己一樣可笑,分明想要,卻非得為那點可悲的自尊心不願。

不願?

自己有什麼資格不願呢?

劉溯輕嗤著笑了。

“你笑什麼?”嗤笑聲引來宋修的回眸質問。

“沒什麼。”劉溯收回眸中悲涼。

宋修覺得那眼神有些落寞,卻想不明白那落寞從何而來。

很快,宋修摒棄深思。

不重要!

劉溯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他只是師父的一個病人。

一點兒不重要。

“沒事就趕緊吃湯圓,吃完我好洗碗。”宋修扭回頭繼續吃湯圓,嘴裡嘟囔道,“一天到晚也沒事做,不知道在想什麼。”

吃過湯圓,宋修收拾碗筷,順便把怎麼看也看不順眼的劉溯攆出廚房。

廚房的活兒宋修已經手到擒來,他很收拾好,哼著歌出門。

豈料,一隻腳才剛剛跨出門口,還沒待落下,就看見劉溯在掃地。

掃地!

掃地!

我的那個神呀,劉溯在掃地!完了完了完了!師父又要罵人了!

宋修三步並作兩步奔向劉溯,怒氣衝衝地道:“你在做什麼?!!”

劉溯習慣了宋修的咋咋呼呼,“掃地。”

找點兒事做,才沒有時間亂想。

“誰讓你掃地的!!!”

質問聲再度拉高,劉溯下意識看向屋內,見裡面沒有動靜,他心稍安,略帶不悅道:“你小聲一點。”

小聲,小聲,小聲你個大頭鬼啊!

宋修氣的跳腳。

這火氣太甚,劉溯後知後覺明白什麼,問道:“是不能掃地嗎?”

無錯書吧

“當然不能掃!”宋修還是壓低了聲音,“大年初一不能掃地,會把財運掃走。師父知道你動了掃把,會跟你拼命!”

劉溯一怔,拿著掃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宋修不管那麼多,奪過掃把扔到一旁,又把劉溯快要掃到一起的炮竹垃圾用腳踢開,利落地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再定眼一看,灰塵的痕跡格外明顯。宋修又拿起掃地,四處亂鬨,

好一陣忙碌,宋修一雙眼睛緊張兮兮地四處打量,確認看不出破綻,這才扔下掃把,坐在石椅上大吐濁氣。

劉溯給宋修倒了杯水,“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宋修一口水灌到底,又歇了幾個呼吸,“劉溯哥哥啊,你捱罵沒關係,別帶上我呀,我還想好好活著呢!”

劉溯心梗,半晌,很認真地道:“你師父不許你叫我哥哥。”

“行,不叫哥哥,劉大叔!你捱罵沒關係,別帶上我呀,我還想好好活著呢!”

差點捱罵的宋修故意加重“劉大叔”三個字。

劉溯凌厲的臉沉下幾分。

滿滿惡劣的宋修又道:“劉大叔,你行行好,下次別沒事找事,我一天到晚要做的事可多了,不是再捱罵,就是再捱罵的路上,你還要連累我捱罵的話,我不高興,你也別想高興。”

“你在威脅我?”劉溯好歹也曾混跡官場,又在禁軍擔任要職,想拉攏他的人多如牛毛,其他言外之意可能聽不出,威脅的話一聽一個準兒。

“沒有,我只是在說事實。”

威脅?什麼是威脅?實話實說也算威脅?

宋修繼續道:“我這麼純良,怎麼會做威脅的事。”

劉溯:……,純良的小狐狸,心思都寫在臉上,有點聰明,但不多。

“行,那你和我說說大年初一還有什麼不能做的,我記著,省得再犯了忌諱。”

純良的小狐狸傲嬌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劉溯:果然聰明有且只有那麼一點。此時此刻,他終於領會到季連雲罵他傻的時候對方的心路歷程了。

真得很無語。

“行吧,”劉溯拍拍手站起身,一本正經道,“沒什麼事,那我去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