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會哄人?簡直離了個大譜。
劉溯見他不信,很認真地道:“真的,十五年,我迷迷糊糊的時候不願吃藥,你很溫柔地說等我喝完就給我糖吃。”
他像一個小孩子似的一點一點的敘述著往事,似是怕對方不信,說得詳細。
季連雲見劉溯眼神有點落寞,好像自己不記得那段記憶對他是多大的傷害似的,心裡煩躁莫名而起,想上前把那團鍋灰擦掉,再吻一吻那雙赤忱的眼睛。
不過,他到底忍住了。
腦海裡努力搜刮著塵封已久的記憶,無疾而終。
有沒有都無足輕重,季連雲知道那件事一定是真的,在當初那般境地,為了病人溫言細語、說幾句謊話很符合自己的風格。“後來我沒有給你糖吧!”
這話不是問句,季連雲很肯定自己絕對不會兌現照顧病人時的承諾。
“有,”打人巴掌的玩意兒又來了,“你給我買了很多,足足三十六顆,就放在枕頭邊,我醒來就看到了。”
季連雲一臉驚悚地看著陷在甜蜜回憶裡的劉溯。
你在說什麼鬼話?那是我能幹出來的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個人的臆想症有點嚴重,自己晚上定要給他扎一針,想點符合實際的事情不行嗎!!!
一天到晚儘想些天方夜譚的事!
真是要了命了!
季連雲沒理會還陷在回憶的人,把熱水提回房間倒好,這才出聲打斷,“水燒了,趕緊去洗澡。”
劉溯想說什麼,被季連雲不耐煩地推著後背趕了出去。
趕走人,季連雲坐在小板凳上抓狂,這事太鬼扯,自己給劉溯買糖就算了,還足足買了三十六顆,這簡直比師父跑出來打自己還要驚悚。
難道自己那時候就被劉溯的皮囊給勾走了理智?
不應該啊!若真是如此,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他對劉溯沒有一點印象。
肯定不是這樣的!
那個送糖的季連雲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季連雲堅決不承認那是自己,簡直有損自己冷血無情的內在形象。
按照正常發展,有一個人避而不談,打岔過去,這事也就過了,季連雲也是這般認為,奈何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劉溯是一根筋,一點彎也不會轉,直得讓人心顫。
被窩的溫度很暖,暖得季連雲心猿意馬。他自認清心寡慾,結果碰到劉溯,那點兒清心寡慾全變了味道。
“連雲?”
兩人中間隔著一段距離,這聲輕喚好似瞬間打破那段距離,腦海中的記憶重疊,那是意亂情迷之時的輕喚。
“嗯?”連回應都帶著似有似無的味道。
距離之外的溫度慢慢升高,片刻之後,溫度的來源者道:“你真的有給我送糖。”
季連雲:……
年三十一早,宋修跳得最愉悅。
季師父難能大發善心沒讓他背醫書,午飯後,宋修就開始上躥下跳地粘對聯、貼窗花、掛燈籠……,忙得不可開交。
季連雲在廚房準備晚飯,劉溯幫忙打下手。宋修一早就報了選單,什麼辣子雞丁、水煮魚、剁椒魚頭……,辣菜成山。畢竟是年三十,季連雲也由了他。
燭燈點亮,酒菜上桌,宋修迫不及待端杯敬酒,“師父,新年快樂。”
季連雲端酒回應,“新年快樂。”
又是一年,這日子過得真……
“師父,”還沒等季連雲感嘆完,宋修再次迫不及待地道,“快給壓歲錢。”
季連雲剛起的感傷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這是什麼沒有眼力勁的徒弟!季師父抬掌就往徒弟頭上扇,沒好氣地罵道:“你掉錢眼兒裡了!一天到晚只知道錢,你見過誰家大年三十發壓歲錢,腦子被狗吃了。”
宋修靈巧躲過,非常認真地辯解,“你去年就是大年三十給的。”
“狗屁,怎麼可能!”
“就有。”宋修據理力爭,“你說大年初一要睡懶覺,這樣往後天天都能睡懶覺。”
季連雲:……
一時之間無力反駁,這是自己能幹出來的事。
季連雲喝酒掩飾自己的尷尬,餘光看了一眼劉溯,覺得有必要解釋解釋,以此挽回自己的形象,“你別聽他胡說,我沒有睡懶覺。”
解釋完的季連雲又覺得不對,自己為什麼要給劉溯解釋?
劉溯不知他心中所想,拿酒壺給師徒兩人添好酒,道:“我知道的,你那時候也愛睡懶覺,我每天早上都叫不醒你。”
還沒從上一個疑惑中緩解過來的季連雲:……
無錯書吧好無語啊!那點形象不要也罷!季連雲扒飯吃,不想理人。
宋修:……???那時候???什麼時候???十五年前???十五年前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麼???
宋修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三圈。
嗯……,這兩人捱得有點近,不對,是劉溯自己挪過椅子,否則,一個圓桌,為何他離自己這麼遠,離師父那麼近。
心思不軌的老男人!
宋修端著椅子圍著桌子繞了半圈,停在兩人中間,一屁股直接隔開兩人。
“你幹嗎?”季連雲疑惑地看向宋修,往旁邊挪凳子,揚聲道,“好端端的又發什麼瘋。”
“我那位置風吹得冷。”
季連雲順著宋修的視線看過去,窗戶大開,是有點吹,他起身往窗邊去,不忘罵道:“你沒長腦子!吹得冷不知道自己關窗戶!”
“哦……,”宋修惡狠狠地瞪劉溯,不忘回道,“忘了。”
怎麼不把嘴給忘了?一天到晚只知道吃!
季連雲關完窗戶,轉身就見桌上的兩人視線格外默契,“你們在幹嗎?互相瞧著對方,比誰先眨眼睛?”
“不是,”宋修回首,天真一笑,“劉溯哥哥說要給我壓歲錢。”
劉溯:為什麼他說謊可以臉都不紅???為什麼自己說謊就要磕巴???
季連雲忽然駐步,滿臉不可思議,“你叫我師父,為什麼要叫劉溯哥哥?他比我年輕很多嗎?”
“那我不叫哥哥,叫什麼?”宋修很疑惑地問,“叫劉叔叔嗎?”
季連雲冥思片刻,“你以前怎麼叫他?”
“就直呼其名嘞。”
“那就繼續直呼其名。”反正不能叫哥哥,徒弟叫劉溯哥哥,那劉溯怎麼稱呼自己?難道要叫叔叔?
徒弟說:“那多沒禮貌呀!”
“呀!”季連雲驚訝道,“你哪根筋搭錯了?還能知道禮貌兩字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