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季連雲並不想提起那個人，那是他心裡無法跨越的坎。
劉溯的一再堅持，讓季連雲束手無措，只能以此來行事。
很久，劉溯平靜下來，語音還在輕微地顫抖，“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季連雲道:“他們兩人照樣行動一致，目的不一樣，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和你的最終結局，那麼我無話可說。”
劉溯雙唇微張，沒發出音。
季連雲見狀，繼續道:“只要你改變目的，咱們就可以非常和平地相處在一起，皆大歡喜，不好嗎？”
劉溯眸子垂著，似是在考慮著。片刻，他抬首，問得疑惑又理直氣壯，“為什麼一定是我改變，而不是你做改變？”
季連雲:……
他重新拿起扔掉的饅頭，氣哄哄地兩、三口乾完，又嗦了幾口米粥，飽肚子，平復著躁怒的心。
說不通，說不通，完全說不通。
季連雲破罐子破摔。算了，等這頭牛傷好後，還是找個機會跑路吧！方便！快捷？還省事！又不浪費口舌！
一個人和牛拉扯，是怎麼也拉不贏的，而且對方還是一頭倔牛。
這般想，季連雲也懶得再和他掰扯，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上街買點東西，碗留著我回來洗！”
季連雲說完就跑，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忍不住揍死著走直路的倔牛！
靠！為什麼走不掉！！！他為什麼要抓住自己！！！！！！
“我們還沒有談完。”
劉溯倔強地拽著劉溯的手腕，抬起的雙眸同樣固執，甚至不僅固執，還有點委屈，季連雲瞧著，心底哀嚎不已，為什麼這個人長著一張凌厲的臉，非得做出那麼可憐兮兮的表情，孫大娘家前幾天剛出生的小孫女都沒他可憐又……可愛，最大的問題是，縱使這樣，竟然一點違和都沒有，甚至激發出他那為數不多的良心！
真是離了個大譜！！！
無錯書吧“咱們都談不攏，還談啥？？？談今夜的月亮圓不圓？今天又不是十五，當然圓不了！”
“你去年答應過要和我談的。”
季連雲:踹死一個病人，師父會不會生氣？不會自己到了地獄還罰自己抄書吧？？？
想到那抄不完的醫書，他勉強壓下怒氣，道:“我是答應過，可方才不是已經談了嗎？問題是都談不到一起去，咱們還談啥？就現在這樣過唄。”
劉溯垂下眸子，小聲呢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季連雲重新坐下，“可是劉溯，我們都已經三十多歲了，沒幾十年可活。你為著那點情愛，棄了後半輩子前程，來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是你的事，我無力阻攔。但是，我是一個自由的人，想要一個自由的選擇，想要一段不被束縛的人生。”
說到此，季連雲一口飲下冷卻的茶水，繼續道:“我們兩個人的目的是不一樣的，你想要的，我給不了，所以我選擇離開，不糾纏，是我對你的尊重。那麼，當我想要的，你無法給，也請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這是對我的尊重。”
自糾纏之後，季連雲好話、歹話，軟的，硬的，他用過無數次，每一次劉溯都聽不進去。
這一番話，季連雲照樣無法確信對方能不能聽進去，若是聽進去，又能聽進去幾分，他只是在為兩人最終的目的做一次最後地陳述。
如果劉溯繼續堅持己見，季連雲會毫不猶豫的在他恢復後悄無聲息地離開。如果劉溯想通，那當然……最好不過。
季連雲行在街上，長達十數日的糾結隨著言語同齊落地，至於結果，就看劉溯的選擇。
反正！自己的想法不會改變！絕對不會！死也不會！
“情愛”兩字太難，沾不得！
“老闆，”收起思緒，季連雲指著一件墨綠色衣裳，“這件衣服怎麼賣？”
老闆年逾不惑，正在案後打盹，聽聞，揉著雙眼，打量了眼問話的人，綿布衣洗得泛黃，一看就沒錢，“這衣服有點大，你穿著不合適。”
“我知道，”對方的眼神很明顯，季連雲不甚在意，“我買給朋友。多少錢？”
老闆隨口答道:“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都夠尋常百姓大半年的開銷了，季連雲盤算著，怎麼不拿把刀直接搶！
要買嗎？
這裡的人身量普遍矮小，做的衣服自然大不到哪裡去，劉溯的身量太高，很難買到他可以穿上的衣服。已經半個時辰過去，這是唯一一件。
不買的話，劉溯就那兩身衣服翻來覆去穿，昨夜全部打溼後，還是穿的自己的衣服，明顯不合身。
“能便宜一點嗎？”季連雲盤算著家中碎銀，“一百文怎麼樣？”
一百文？老闆“噌”地一下跳起來，誰教他的這樣還價！一百文？他有沒有學過算數，一兩銀子和一百文之間，中間整整差了九百文，那是九百文！整整九百文！！！
“你說多少？？？？？？”
季連雲有點慫，這價還的確實有點離譜，他定了定，伸出一根手指頭，堅持著說:“一百文。”
老闆終於從案後“跳”出來，怒聲道:“你好胳膊好腿，你咋不拿把刀去搶！！！”
這還不解氣，一把將季連雲拽到衣服跟前，氣急敗壞地指著衣服道:“你瞧瞧著布料，你瞧瞧著花紋，一百文？一百文老子連布料都買不回來。要不我倒給你一百文，你去給我買！！！”
季連雲:……要不還是走吧？反正穿著難受的也不是自己，畢竟還有兩套衣服可換，撐到他傷痊癒應該沒問題。
自己救一個人，搭錢、搭人、搭銀子，也該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
“老頭子，老頭子，老頭子……”
季連雲正要說算了吧，就被一聲比一聲高昂的驚呼打斷，老闆著急忙慌地跑向內堂。
季連雲聳肩，倒省了事了。
再到其他地方轉一轉吧，回去也沒事，倒不如多留些時間給那頭倔牛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