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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獵物

京中城外有一寺廟喚做太清寺,祁王每月十五便會前去小住幾日。

寺內水映畫樓,竹掩青石,倒頗有些雅趣。

山中竹林小道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聞之便讓人心生寧靜。

“主子,今日總算能躲個清閒了。”

祁王端坐於馬車中,手中攏著一卷書淡淡道:“燕王勢頭正猛,這盛京的好戲還是交予他去唱罷。”

話音剛落,數十個身著黑衣的蒙面人便將馬車團團圍住。

墨書神情嚴肅,腰間的利劍瞬間出鞘。

“主子,怎麼辦?”

祁王掀開簾子,看了眼掩映在竹林中的寺廟。

還隔了一段距離,倒是個極好的埋骨之地。

他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對著黑衣人道:“諸位,佛門聖地還是不要沾染血腥為好。”

“呵。”

為首的一人冷笑出聲。

“祁王殿下若是跪下求饒,我等說不定就唸在我佛慈悲的份上留你全屍。”

這話說得猖狂,一眾人哈哈大笑,彷彿祁王已是刀下野鬼。

“放肆!”

墨書怒喝一聲,拔劍便同他們糾纏在一處。

場面一時混亂,幾個黑衣人幾刀下去便將馬車劈裂。

祁王撣了撣身上的碎屑,站起身。

步履輕緩優雅,絲毫不見狼狽之態,嘴角笑意越發明顯,似在譏諷這群人的不自量力。

“我佛慈悲……”

他喃喃唸了一句,側身避過砍來的大刀,眸中轉瞬便凝起殺意。

手中書卷瞬時帶了凌厲的殺氣,正要劈去身側蒙面人時,身旁突然飛身而來一青衣女子。

凰初冷冷道:“站我身後。”

祁王手中的書卷瞬間便落於地,他捂住胸口咳了幾聲,甚是弱不禁風。

“姑娘當心……”

她手中的匕首靈巧至極,手腕一翻,便見對面之人毫無生息地倒了下去,唯見頸上細長的傷口不斷滲出血來。

一番纏鬥下來,那數十人只剩下寥寥無幾。

為首之人暗罵一聲,狼狽地拾起刀劍便朝林中逃去。

凰初擦去嘴角的血跡轉身便要走。

祁王連忙喊住她:“姑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瞧你也受了傷,不若同我去太清觀將養一番。”

凰初面露糾結,半晌應了聲“好”。

墨書連忙跑到祁王身側:“主子,您沒事吧?都怪屬下護衛不力。”

祁王搖頭示意無妨:“山中盜匪猖狂,非你之過,還要多謝這位姑娘仗義出手。”

凰初從腳邊的屍體上撕下一塊布條,仔細地將刀上血跡一點點擦淨。

呵,有趣。

若她沒看錯,這祁王的武功並不在她之下,是個扮豬吃虎的主兒。

見凰初不說話,祁王也不惱。

只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好似淌著光華的寒玉:“不知在下該如何稱呼姑娘?”

“喚我雲初便好。”

雲捲雲舒,像是最自由的篇章,就讓她去碰一碰那自由無瑕的雲吧。

“雲初……曉看天色慕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姑娘這雲字倒取得極好。”

他笑意溫和,這直白的情詩在他嘴中繾綣一番,更多了幾分令人臉紅心跳的意味。

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凰初藏住眼中的趣味,這溫潤如玉的祁王當真是好手段。

“不過是淡月微雲皆似夢,虛無縹緲的東西罷了。”

凰初說完,便率先往竹林深處的廟宇走去,那身青衣似要與翻湧的竹林之色融為一體。

祁王一愣,倏而笑開,那面具似的笑一下生動許多。

“皆似夢麼?倒是個通透有趣的人。”

“主子,那女子身手不凡且身份不明,就讓她跟著咱們?”

墨書不解,瞧著主子的語氣還對她頗為讚賞,該不會是起了愛才之心?

如今多事之秋,這女子指不定就是哪個心懷不軌之人安排過來的。

墨書越想越可疑。

“自然,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就算沒有她,那些個小賊也不可能傷到主子。”

墨書輕聲嘀咕了一句,不再說話。

祁王掃視了一番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抬腳跟上凰初:“將此處收拾乾淨。”

“是。”

墨書吹了聲長哨,竹林中湧出不少暗衛,眨眼間打鬥的一切痕跡便消失無蹤。

竹林幽幽,隱隱又傳來使人心安的檀香。

“阿彌陀佛,施主的禪房已經備好。”

祁川微微頷首:“煩請師父為這位姑娘再準備一間禪房。”

僧人單手執禮,古井無波的視線移至凰初身上時波動了幾分。

他來回觀摩了二人一番,手中的沉香佛珠轉動的極快。

終究未曾多語,垂首便退了下去。

緣聚緣散,天命輪迴,終是鏡花水月。

凰初從未踏足過這般清淨之地,以往聽得遲璟說,入殿要先拜佛。

於是她踏入殿中,雙手合十。

那冰冷的金色佛像目含悲憫,俯瞰眾生。

她心中暗念:惟願天地闊,且徜徉。

可佛祖為何會眷顧她呢?

她手中沾染了那樣多的鮮血,她所念,只是一場幻夢。

“方才見雲初姑娘去了大殿,不知可有什麼凡塵心願?說不定在下可為姑娘解憂。”

祁王神情是少見的認真,凰初移開目光。

“說出來便不靈了。”

她語氣淡淡,尋了灑掃的僧人便去了禪房。

祁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疑惑地詢問墨書:“本王可是長得不堪入目?”

墨書一臉不敢置信:“主子何出此言?您可是咱們天曜國最俊美的男子!”

“那雲初姑娘為何從不拿正眼看本王?”

“這……”

墨書吱唔了一陣,不確定地開口:“想必雲初姑娘正是因為不敢直視主子的仙人之姿。”

祁王摸出自己身上的碎銀,拋給墨書:“賞。”

“咚咚——”

“雲初姑娘,我尋寺中方丈要了些傷藥,不知可否方便開門?”

凰初冷著臉推開門,看向眼前的祁王。

他眉目如畫,一襲白衣勝雪,猶如春風拂過。

可她卻覺得眼前這人深不見底。

“多謝。”

凰初伸手去接,故意將微涼的指尖碰到他的掌心。

兩人肌膚相觸,凰初像觸電般縮了回來。

耳根處適時蔓延出一片薄紅。

她慌亂地將房門關上,像是掩飾內心的羞澀。

“原來還是個小姑娘。”

祁王目光柔軟,輕笑出聲。

“雲初姑娘若是內傷,便將那藥包每日煎服兩次,若是外傷,便將藥粉灑在傷處。

碧玉瓷瓶中裝的是玉肌膏,消除疤痕最為有用。在下便先告辭了。”

他聲音如清潤的水波,仔細聽去彷彿還能聽見其中夾雜的笑意。

凰初耳根一熱:“知道了。”

待門外腳步聲漸遠,她神情漸漸冷下來,手中的藥箱隨意擱在桌上。

凰初將方才相觸的指尖在布料上摩擦了一番,心情頗好:“獵物快要上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