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姜懷寧起身後，側身而立。

她垂眸打量著御書房裡的人，除了徐琛跟沈承禮，次輔王大人也在此。

她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姚府抄家流放一事，便是由次輔王大人處理的。

姜懷寧的身份地位最低，自然是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權利。

皇上打量著眼前的姜懷寧，心中不由感嘆了一句。

這氣度，這容貌，真不輸當年他的父親，想到那英年早逝的姜仁宗，他時常也覺得甚是可惜。

若他膝下再多兩位公主，他還真想將眼前之人招為駙馬。

皇上收回思緒，眸光停留在姜懷寧身上，詢問道，“姜愛卿教導公主多久了？”

“回稟皇上，從五月初一至今，正好三個月。”姜懷寧躬身說道。

“居然都三個月了。”皇上也是沒有想到，隨後話鋒一轉，說道，“既然三個月了，那想必愛卿對二公主也有所瞭解。”

“不知，愛卿對公主的異症有何見解？”

姜懷寧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開口，“回稟皇上，前些時日，公主告知了微臣，她為何患有異症的原因。”

姜懷寧輕輕一瞥，看到皇上並沒有因此感到意外後。

頓時，她心裡也有數了，皇上恐怕早就知道此事。

沉吟片刻，姜懷寧將二公主跟她說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知皇上。

若是在姚府出事之前說這番話，只怕會被皇上疑心自已有偏頗二公主跟姚府之心。

可如今姚府已被處置，她就不用顧忌太多。

她這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倒是讓皇上高看了兩眼。

“既如此，為何不早些來告知朕？”皇上直接問道，神情威嚴。

這股帝王之勢，讓姜懷寧一下沒緩過來，脊背不由泛起一層冷汗。

“微臣還在求證，微臣日後的志向是入刑部任職，自然不能聽信片面之詞。”姜懷寧很快就反應過來，當即說道，“只是微臣還在求證中，卻沒想到皇上便早已查明真相，將姚府跟麗嬪娘娘處置了。”

“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實乃我大寧王朝之幸。”姜懷寧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打量著皇上的臉色。

此話一出，皇上就知道徐琛將其中內情告知了姜懷寧。

徐琛跟沈承禮倒也罷了，可如今連姜懷寧也知道了當今聖上被戴綠帽的事情……

皇上的神情變得極其難看，但他倒也沒有要責怪徐琛跟姜懷寧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難堪罷了。

不過他當皇上幾十年，什麼風浪沒見過？所以倒也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

站在一旁的沈承禮，聽到姜懷寧說出的這番話後，發出一聲輕笑，“姜大人真是巧舌如簧，不愧是徐大人一手教出來的。”

徐琛既不惱怒也不反駁，只是含笑說道，“他還年輕，日後需要沈大人多多賜教。”

眼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皇上不由揉了揉太陽穴，下了最後的通牒，“若是再吵一句，你們都給朕滾出去。”

皇上怒斥一聲後，御書房裡一片寂靜。

皇上看向姜懷寧，問道，“這三個月下來，姜愛卿覺得公主的異症治好的機率有幾成？”

姜懷寧不由一愣，沒有想到宣她面聖，居然是問這種問題。

可她又不是太醫，又怎會知道有幾成？

姜懷寧思量了一會，便說道，“回稟皇上，公主異症乃是心病所致。”停頓片刻，姜懷寧的聲音繼續在御書房內響，“這段時日，微臣教公主習字時，並未看見她異症發作。”

“微臣發覺，年歲小以及同齡的小公子們，並不會使公主異症發作。”

“微臣以為，可為公主增添幾位年紀相仿的侍讀，一男一女，先讓公主適應異性同齡之人。”

“假以時日，公主的異症定能好轉。”

姜懷寧恭敬的說著，給出了自已看法以及建議。

一旁的孫公公重新上了一盞茶，雙手奉上。

皇上接過，輕輕抿了抿。

“皇上，老臣以為，麗嬪不知廉恥，二公主可能會混淆皇室血脈。”次輔王大人站出來，躬身說道，“為了皇室的血脈正統，應殺之。”

姜懷寧心中愕然，這位從她進來就沒說話的王次輔終於開口說話了，這一說話，就驚為天人，著實也把她嚇了一跳。

這王次輔殺心很重，因為王次輔早年間是因傷退伍的將軍，而後棄武從文，所以他的戾氣也遠比其他閣老重。

那天跟徐琛的談話，盡皆浮現在腦海中。

她曾說了混淆皇室血脈是誅九族的大罪，麗嬪娘娘不敢，姚嘉學更不敢。

徐琛倒是贊同她說的話，並也認可。

可王次輔此人向來固執已見，他認定的事情，通常不會輕易的改變。

姜懷寧垂下眼簾，思緒百轉千回，她偷瞥了徐琛一眼，見他無動於衷，顯然是不想插手此事。

二公主罪不至死，雖然她當時是聽麗嬪的授意，但並非她本意。

這三個月來相處，二公主本性如何，她心裡多少也瞭解一些，只能說他們立場不同，並無對錯之分。

最重要的是……

若是真處死了二公主，那麼她想靠著治好二公主異症的功勞升職入刑部，只怕是無望……

姜懷寧知道自已不能坐以待斃，可她人微言輕，若是因為此事得罪了王次輔，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此時，沈承禮出聲道，語氣緩和，“皇上，混淆皇室血脈是誅九族的大罪，無論是姚府還是麗嬪，都沒有這個膽子。”

“沈大人，那麗嬪品行不端，你怎知她沒有這個膽子？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這麼多年來也不知碰到過多少這般人！”王次輔義正言辭說著，甚至不容置喙。

姜懷寧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感嘆一聲，不愧是馳騁沙場多年的人。

“敢問次輔大人，想以什麼罪名處死二公主？”沈承禮輕笑一聲，反問道。

“自是混淆皇室血脈——”王次輔脫口而出。

“次輔大人是想天下人都知曉這樁皇室醜聞？”沈承禮一語擊中。

姜懷寧心裡也不由喊了聲好，皇上以眾多罪名處置了姚府跟麗嬪，無非就是想掩蓋他被戴綠帽的事情。

若真以這個罪名去處死二公主，那皇上之前的所作所為，就猶如是跳樑小醜，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