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摔在書案上，不少茶水從中濺射而出。
“皇上，若您置之不理，老臣百年後，將無顏去見先皇！您也愧對列祖列宗！”王次輔堅定的說道，“當斷則斷，不受其亂。還請皇上處死二公主。”
“王正卿，你在逼朕弒女。”皇上渾身散發，指著王次輔破口大罵，“你好大的膽子！”
皇上罵完似乎還不解氣，拿起書案的摺子，徑直朝著王次輔砸了過去。
王次輔依舊不卑不亢，他揮了揮身前的衣袍，雙膝跪下，“皇上，寧殺錯，不放過。萬不可為了一時的顏面，而讓列祖列宗老臣無法安息，老臣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大寧王朝。”
“若朕讓公主與朕滴血驗親，不知次輔可否安心？”皇上緊繃著下顎，出聲問道。
皇上乃一國之君，他相信麗嬪不敢做混淆血脈之事，所以他從始至終都相信二公主是他的血脈，更何況二公主有幾分像他那早死的嫡親妹妹。
所以，他對二公主的身份，從未有過半點質疑。
可一旦做滴血驗親之事，他們這父女之間，日後怕是有間隙了。
王次輔聽到此話，神情有著幾分遲疑——
“皇上，微臣有話想說。”姜懷寧看到這一幕，知道自已不能再坐以待斃，否則她的前途只怕也要不保了！
見此，姜懷寧也豁出去了。
“說。”皇上頷首。
“微臣以為，滴血驗親只怕會傷了您跟公主之間的父女情分。姚府跟麗嬪已被處置，若皇上做出此舉，只怕會讓二公主悲痛欲絕。”
“皇上膝下子嗣稀少，更是隻有兩位公主。”
“近些年來，漠南與我朝交好，每年所交貢品也是隻多不少，而漠南也多次向我朝求娶公主。臣以為，待公主年長後，可與漠南和親。”
姜懷寧說著，時間太短，她只能暫時想出這個法子。
這樣，既不會傷了父女情分，也不會讓二公主喪命，倒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畢竟二公主都和親去了漠南，為大寧王朝做出了貢獻，若是王次輔還想要二公主的命，只怕是說不過去了。
一旁的孫公公感覺到氣氛緩和了不少，看到皇上跟他使了個眼色後，他便立刻上前將王次輔扶起，“次輔大人，雖然如今正值盛夏，可這御書房裡可是放了足量的冰塊降暑，地上涼，您還是起來吧。”
孫公公將其扶起，後者也不再揪著此事不放。
王次輔站起身來，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姜懷寧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似乎是重新認識這個人。
王次輔側身向皇上行了一禮，語氣恭敬地說道：“既然皇上早已有了決策，那老臣也就不再多言了。”
“這段時日，愛卿為了姚府的事情奔波勞累，實屬不易，朕允你在府中休息三日。”皇上神情輕鬆了不少。
“多謝皇上，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王次輔得到皇上的應允後，緩緩起身，微微躬身施禮，年老滄桑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無法掩蓋的疲憊。
姜懷寧看著王次輔離開的背影，不知怎麼，她竟覺得王次輔的背影有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
……
不知過了多久，皇上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姜愛卿，深得朕心，公主異症也在因你好轉……”皇上停頓一下，“你想要何賞賜？”
姜懷寧心中一喜，終於要來了嗎？她期待這一天不知道多久了。
姜懷寧神色如常，躬身說道，“回稟皇上，微臣志在刑部。”
皇上微微頷首，卻不由輕蹙眉頭，刑部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都是髒活累活，皇上打量了姜懷寧，總覺得這細皮嫩肉的模樣吃不了那苦。
“皇上，這小子曾說過自已要追隨元淮先生的步伐，成為跟元淮先生一樣的人。”徐琛突然提了一句。
徐琛這話引起了皇上的興趣，皇上眸色含笑的盯著姜懷寧，心中暗自思忖：不愧是姜誠的嫡孫。
姜家小子竟有如此志向，那他自然是要幫上一幫。
皇上思慮片刻，“既如此，你便到刑部任職吧，至於職位——”皇上眼眸一閃，“從五品的刑部員外郎如何？”
姜懷寧一驚，她如今不過是正七品的編修，從六品，正六品，從五品……算下來，等於連升三級。
莫說姜懷寧，就連一旁的徐琛跟沈承禮也沒料到。
徐琛輕蹙眉頭，而沈承禮則是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姜懷寧很清楚自已如今的處境，她微微躬身，恭敬的朝著皇上說道，“微臣並無做出政績，若只是因為公主之事連升三級，只怕會引起爭議。”
姜懷寧保持著冷靜與理智，並沒有因為眼前的利益而衝昏了頭腦，她對自已有著清晰的認知。
皇上也鮮少遇到如此清醒的臣子，心中不禁對姜懷寧多了幾分讚賞，看向姜懷寧的眼中盡是滿意之色，用著和善的語氣說道，“既如此，那朕就授你正六品的刑部主事一職，可好？”
聽言，姜懷寧心中暗喜，但她還是強壓住了內心的喜悅，臉上露出一副恭敬又感激的神情，“微臣多謝皇上！”
皇上見狀，也是龍顏大悅，抬手摸了摸鬍子，大笑了幾聲。
“行了，都退下吧。”皇上揮了揮手，最後想起了什麼，朝著沈承禮說了句，“衍之，你留下。”
沈承禮聳聳肩膀，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是，舅舅。”
姜懷寧從沈承禮身邊經過時，發現這廝竟對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祝姜大人官運亨通，步步高昇。”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彷彿帶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升遷宴上記得買些好酒，要是差酒，本官可喝不下去。”
姜懷寧心裡不由暗罵了一句，臉皮真厚，她說要辦升遷宴了嗎？她說要請他了嗎！？
姜懷寧輕扯嘴角，面不改色的說道，“家境貧寒，升遷宴，下官只怕是有心無力。”
“哦，是嗎？徐琛這麼小氣？”沈承禮挑眉道。
姜懷寧下意識瞪了他一眼，見皇上已經在注視他們了，她便趕緊邁出步伐，跟在徐琛的身後。